2012年3月23日 星期五
Hugo(雨果的冒險)
如果要我選心目中目前尚在人世的世界十大導演,馬汀‧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一定會在這個名單之中,但如果要我選史柯西斯所拍攝過最好的五部電影,《Hugo》則不會在名單裡面。當我知道《Hugo》的劇情是一個小孩的故事,連結到史柯西斯的風格,我可能會想到這部電影是一個小孩辛苦長大,之後加入黑幫成為幫派老大,或是小時後的童年創傷造成他心理發展上的不健全,絕對不會和《Hugo》在劇情上所呈現的溫馨與感人畫上等號。
好吧!這部電影不是《計程車司機》(Taxi driver)、《殘酷大街》(Mean Street)那個一手捧紅勞勃‧狄尼洛的史柯西斯,也不是《四海好傢伙》(Goodfellas)、《賭城風雲》(Casino)中的黑幫電影。一個導演改變風格可能是件好事,也可能是晚節不保。
以紐約為中心的導演除了伍迪‧艾倫以外,馬汀‧史柯西斯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位,除了執著於紐約的黑幫,他甚至嘗試以影像重建紐約的歷史,像《純真年代》(The Age of Innocence)將十九世紀紐約的上層社會在影像之中具體的呈現出來;《紐約黑幫》(Gangs of the New York)則將十九世紀中期紐約的下層社會以一個歷史學家的深度予以影像化。
在《Hugo》之中,史柯西斯到了一九三○年代的巴黎,嘗試以十二歲少年的心境拍出一部與以往不同風格的電影,還使用3D的科技,Hugo由於父親的早逝,與叔叔一同生活在車站的鐘樓之中,父親對於機器與齒輪的執迷也造就了Hugo對於機器的敏感度,父親所遺留下的機器人,完全倚賴齒輪運作,Hugo相信這個能夠繪圖的機器人,其所繪製的圖案是父親留下的訊息,修復的過程之中,他認識了車站二手商店老闆與他的女兒,發現她握有啟動機器人關鍵零件的鑰匙,當關鍵的零件使得機器人轉動起來,繪製出一幅她們所不知道的世界時,開啟了另外一個奇幻的旅程。
機器人所繪製的圖畫就是梅里耶(Georges Melies)在電影史上著名的電影《月球之旅》(Le Voyage dans la lune),兩個小朋友由此進入電影的世界,也是一個奇幻夢想的世界。在電影剛開始發展起來之初,已經朝向寫實主義與表現主義的方向進行,法國的盧米葉兄弟(Lumiere brothers)最初的電影即是以短片記錄日常生活所發生的事,最有名的即是在《Hugo》電影之中的《火車進站》(The Arrival of a Train)。當時的人訝異於有一種媒介、素材'是可以記錄下事件和日常生活,並且在影像之中再現,梅里耶瞭解到了這種工具之後,出身魔術師的他,喜歡想像的世界更甚於盧米葉兄弟的寫實手法,想將觀眾帶入一個奇幻的想像世界。當觀眾買票進入戲院,四周一片覷黑,眼前的螢幕亮起,開始了一連串異於日常生活的世界。
梅里耶從事電影事業與他魔術師的背景相得益彰,親手製作魔術用的機械裝置和拍攝電影的攝影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法國,贏得了票房與掌聲。隨著戰爭的到來,梅里耶無法繼續經營電影片場,魔術劇場也隨之關閉了,戰後大眾的品味也改變,他在絕望之下將拍攝的電影全部付之一炬,靠著經營玩具店維持生活,直到重新被人發掘,他的粉絲找回不少之前的影片,讓觀眾得以再次認識這位電影界的先驅。
梅里耶在1902年拍攝的《月球之旅》,是一部充滿科學幻想的電影。這部可說是最早的一部科幻電影,描述一群科學家搭乘如炮彈般的火箭登陸月球,碰到了許多月球怪人,經過一番大戰之後,最後返回地球的故事。雖然怪誕荒謬,現在看來卻是充滿驚奇及趣味,而電影中那個具有人類臉型的月球,成了電影史上著名的象徵。
以Brian Selznick的小說The Invention of Hugo Cabret改編而成的電影,顯然不是一部很好的改編之作。在原著將近五百多頁的小說中,作者對於電影史顯然有強烈的考證癖,他想透過一個小孩的眼睛說出電影業最初的發想者就是由那些敢於作夢、勇於嘗試的導演開始,和一個小孩對於外在世界的探索一樣。電影的故事雖然有趣,但由史柯西斯來說這個故事,敘事手法顯得有點僵硬,劇情的鋪陳與轉換也不夠順暢,優點之處在於其三D的科技使得當時的巴黎躍然於眼前。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史柯西斯的電影顯然砸下了成本,也將他本人對於電影工業的熱愛轉換到Hugo的身上,數十年的電影從業生涯,拍電影就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故很多導演都有電影中的電影的創作,在電影中尚在拍攝另外一部電影,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的《八又二分之一》(8 1/2)、溫德斯(Wim Wenders)的《水上迴光》(Lightning Over Water)和《尋找小津》(Tokyo-Ga)、楚浮(François Truffaut)的《日以作夜》(La Nuit américaine)、高達(Jean-Luc Godard)的《輕蔑》(Le Mépris)、安東尼奧尼的《春光乍現》和伍迪艾倫(Woody Allen)的《開羅紫玫瑰》(The Purple Rose of Cairo)都以不同的形式說明雙重鏡像的呈現。
對於影像的愛,一種著迷於人類所創造出來世界的迷戀,在這類電影之中,如果要我選一部最佳的電影,我會毫不猶豫的挑出費里尼的《八又二分之一》,費里尼是完全的投入,執著於影像的敘事,他的電影有些已經神乎奇技的無法以文字敘述,那是一個將自身與影像結合的傳奇,對於費里尼,人生宛如一場夢,影像就是夢的再現,影像、夢與現實之間無法分離。
然而,史柯西斯的這部電影,始終無法令人太入戲,他的小孩有點老成,似乎還沒年輕就已經承擔太多的負擔,無法敞開心胸,顯得有點老邁,即使找到父親遺留下的訊息,也只是幫助一個老人回春,回顧過去的豐功偉業,而非創新和尋找新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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