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4日 星期一

奈良美智「君や僕にちょっと似ている」(a bit like you and me…)

He's a real nowhere man,
Sitting in his Nowhere Land,
Making all his nowhere plans
for nobody.
Doesn't have a point of view,
Knows not where he's going to,
Isn't he a bit like you and me?
Nowhere Man please listen,
You don't know what you're missing,
Nowhere Man, the world is at your command!

簡單的歌詞、簡單的旋律,卻能由簡馭繁,將如此深刻且激勵人心的意涵寫下來,大概也只有The Beatles做得到!藍儂談到關於這首歌的創作過程,在為Rubber Soul這張專輯寫歌,他的大腦陷入了困頓的狀態,五個小時也寫不出一個字,將要放棄時卻靈光一閃,將腦袋中的想法記錄下來。

這首非關男女情愛的歌,說明了人生的狀態,庸碌且沒有想法的大眾,似乎就如同你我一樣,但藍儂的歌詞總是能將溫暖帶給聽眾,Nowhere Man, the world is at your command! 世界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奈良美智的最新作品於橫濱美術館展出,題名為「君や僕にちょっと似ている」(a bit like you and me…),其靈感來源就是The Beatles的Nowhere Man中的歌詞,從展覽的主題就可以看到奈良美智心境的轉變。

十年前橫濱美術館的奈良美智展,主題為「I DON'T MIND, IF YOU FORGET ME」,這樣主題下的作品,似乎帶點憤怒、不屑與孤獨。在求學的過程之中,他曾被東京武藏野美術大學退學、之後畢業於愛知縣立藝術大學並且留學德國,奈良美智在德國留學時不大與人來往,曾經說過這段期間給他生命中最大的禮物就是毋須與人溝通交流。
其畫筆下經常出現的頭大大的小孩,臉上的眼尾總是上吊、似乎帶點憤怒與不懷好意,畫面的背景總是帶著寂模和疏離的感覺。在畫中,小孩的手裡有時拿著小刀,有時頭上綁著繃帶,甚至有的時候插了根冒著血的釘子,似乎總是處於受傷的狀態。

十年後的橫濱美術館,再度展出的奈良美智則大大的不一樣了。他不像十年前的展覽「I DON'T MIND, IF YOU FORGET ME」,而是追求某種程度上的心靈的交流與溝通 (a bit like you and me...)。如同他在其展覽自敘之中所說:

以前我的作品總是被認為「有點兒像我」,但我經常聽到很多人在觀看我的作品時發出「啊,這是我!」的聲音,我已經開始接受這樣一種現象,即自我投射是一種內省而不僅僅是視覺的或者扁平的。然而,部分的我始終覺得我是賦予我作品生命的父母。如果説我的作品看起來「有點兒像我」又「有點兒像你」的話,那就是「有點兒像你我」,但同時他們每一件又都是它自己,是「為它自己而存在的藝術品」。
奈良美智的心境似乎已經處在哲學的辯證狀態,這樣的表達說明了藝術家、作品與觀眾之間的關係。除了自己的內在世界,他似乎也將心房打開,更溫暖的看待世界,去年的日本大地震之後,出身東北青森的奈良美智感受很深,他想要幫助同樣是東北地區的災民,卻感嘆自己使不上力,唯一能做的事只有透過藝術以撫慰人心。

趁著夏天的尾巴,我們離開了台灣準備回蒙特婁,在我開學前的一星期搭上飛機,東京轉機的時候,拜訪妳住在橫濱的姑姑,她帶著我們一起到橫濱美術館欣賞改變後的奈良美智。
這次的展覽奈良美智在創作上涉及繪畫、素描以及大件的裝置藝術,風格跟以往不一樣,色調也改變了,大眼娃娃不再憤怒,眼神的光芒豐富,眼睛中的世界有著希望,看過之後帶著溫暖的感覺,如同Nowhere Man的歌詞後段一樣:

Nowhere Man, don't worry,
Take your time, don't hurry,
Leave it all till somebody else,
lends you a hand!

2012年9月20日 星期四

The Wall 賣捌所

八月中的一個午後,從中壢往宜蘭的路上,烈日當頭,穿過雪山隧道後,來到宜蘭市。宜蘭市雖然是一縣的首都,但幾萬人的小城,從火車站離開之後不久就是稻田。

火車站旁的街道還帶著一些商業氣氛,走進巷弄之後就是一排的小房子,在火車站旁的康樂路,由以前的日式房舍所改建的咖啡廳The Wall 賣捌所,是一間沒有特別注意就容易忽略的房子,在矮小的房舍中並不特別。

甚麼是賣捌所?相當於日本時代的菸酒公賣局,當時的台灣總督府實施菸草的專賣,統一管理菸草的販賣和種植,賣捌人相當於中盤或是批發商,在每一個「菸草賣捌區」設一個類似管理所的「賣捌所」。
The Wall 賣捌所的前身是「宜蘭菸酒賣捌所」,1945年終戰之後,台灣在國民黨的殖民統治下將這間日式房舍交由水利局管理,成為公務人員的宿舍。近來在宜蘭縣政府的古蹟維護與保存下,將其原有的建築結構加強,在不損壞原有的狀態下,交由The Wall咖啡館經營,使古蹟再生。

來宜蘭的目的不是遊山玩水,享受小鎮與鄉村風情,而是專程與我小時候的家教賴老師敘舊,The Wall 賣捌所成為我們聊天一下午的安靜所在。賴軍維老師目前是宜蘭大學應用外文系的副教授,從事的研究為法國十七、八世紀文學與思想,主要的研究方向是法國十八世紀情色文學的研究,薩德侯爵的文學是其專長。
賴老師是我小學三四年級時的家教老師,當時父母親忙於事業,同時也關心我的學業和童年的人格發展,他們請家教除了指導我的學業之外,也希望請一個大學生跟我聊聊天,可以學習英文,也可以閱讀各式各樣的讀物。

幸運的我找到了一個喜歡文學的大學生,賴老師當時是中央大學法文系的學生,平日除了督促我的功課之外,也學習英文,讀唐詩和宋詞,後來國小高年級時我到台北就讀,賴老師則是大學畢業之後,服了兵役。我們之間暫時的斷了聯絡。

如果說我的小學生活有甚麼值得紀念的事情,應該就是在家裡那間大書房之中,和賴老師一起學習的日子,假日時偶爾他還會帶我到中央大學走走,在他住的房子泡咖啡,感覺一下大學的生活。
當我上了大學,在政治大學讀歷史系時,賴老師透過網路的搜尋和我連絡上了,將近十年的時間,他服完兵役,赴法讀書,通過了教育部的公費留學考試,在巴黎第四大學攻讀博士。

大學再續前緣,之後我們斷斷續續的聯絡,有時是他在誠品演講後,我們在誠品旁的咖啡廳;有時我到宜蘭找他,在大學旁的簡餐店小聚。今年的七月底他來參加我的婚宴,我們相約我回加拿大之前在宜蘭一聚。

我的留學生涯是從巴黎開始,當時知道即將赴蒙特婁讀書,雖然是英語學校,但卻在法語城市之中,加上妳當時在巴黎留學,於是我在巴黎上了半年的法文課,我們倆在巴黎度過一段相當美好的時光。

由於有這段在法國短期學習語言的經驗,我們的談話從巴黎開始,賴老師在法國七年,對於巴黎的留學生涯很有感觸,法國的學費雖然低廉,但所能提供的服務就和學費一樣少,要求學校提供好的圖書設備、居住環境和學習空間也只能是癡人說夢。在這樣的學習環境當中,學生只能在有限的資源中主動的學習。
我有幸的能夠在巴黎和加拿大的法語區都待上一段時間,雖然在巴黎只是短短的半年,但和妳以及留學生朋友們的談話之中,感受到歐洲與新世界的差別,如同賴老師所說的,法國宛如沒落的貴族,只能緬懷著過去的光榮,對於未來,他們能夠掌握的不多,靠著祖產過日子;新世界的環境雖然不盡如人意,但在加拿大,至少還是個開放的社會,接納來自不同地方的移民及文化。

從法國、加拿大,我們回到了所處的台灣,談到台灣的學術界,賴老師談到了一個年輕的老師在這樣的體制之中如何生存與生活,如何調適自己的抱負與實際,如何思考自己的未來與當下。

這次的見面,覺得我和賴老師能夠更加深入的理解彼此,以前他是大學生時,我只是小學生,處在啟蒙的狀態;當我開始一步一步的攻讀學位時,他投入學界,組成家庭,除了是開啟我蒙昧的老師,也在人生的道路上,提供我寶貴的借鏡和建言,亦師亦友。

2012年9月10日 星期一

東京大倉飯店(ホテルオークラ)

     離開野尻湖ホテル エルボスコ(NOJIRIKO HOTEL EL BOSCO)之後,六天五夜的日本行也進入了最後一天,高原上的信州,為炎熱的夏天帶來了一些涼意,從長野搭新幹線到東京約略一個半小時,八月初的東京雖然酷熱,但乾淨的環境,恰當的空間設計使得猛暑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從山手線的新橋站帶著行李出來之後,搭上計程車前往今晚入住的旅館東京大倉飯店。

大倉飯店、帝國飯店和大谷飯店是東京飯店之中的「御三家」,指的就是最為高級的三家酒店,除了本身的建築、內部裝潢和空間設計外,當然也包含其服務品質。

大倉酒店在歷史上並不如帝國飯店,然而兩者在日本人的心目中,地位不相上下,原因在於帝國飯店的前社長大倉喜七郎在一九六二年東京奧運開幕的前夕,成立了大倉飯店,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美軍為根除戰前的帝國主義,將軍隊的首腦人物,以及支持政府的財閥放逐國外,帝國飯店社長大倉喜七郎也在戰後離開日本。
當日本脫離美國的軍事管制之後,大倉喜七郎得以回到日本國內,對於旅館業的經營仍然無法忘情,想要成立一間與帝國飯店同樣等級的飯店,但在整體的表現上要有日本精神蘊含於其中,大倉喜七郎的民族情緒強烈的表達在旅館的設計與規劃上,Hotel雖然是西方的產物,但內涵則可以很日式。

在大倉飯店建設之初,大倉喜七郎結合當時以谷口吉郎為首的六個日本重要建築家,相較於帝國飯店的歐式風格,大倉飯店想要建立一個帶有日本之「粋」的飯店,「粋」這個字含有對於日式傳統風格之美的追求,從大倉酒店的正門進去就可以感受到濃濃的日本情緒,正館的大廳,挑高三層的天花板,在將近1200平方公尺的空間中更可以感受到氣派,然而,大廳的氣派帶著古典、溫暖和優雅。屋頂上懸吊而下長串燈籠外型的吊燈,在大廳整齊的排列著,吊燈散發出淡黃色的光芒。
站在厚重的絨布地毯上,大廳所感受到的就是日本工藝的成就,前方牆壁的上段是麻葉紋飾的木組格子,下方則是雪見障子,障子即是日式紙門,在燈光的映照下,紙門還透露出竹葉的剪影。另外一面牆則是以黃褐色的多胡石裝飾,這是東宮御所使用的貴重石頭。在大廳之中所使用的桌子漆上的是輪島的本漆,輪島漆是日本工藝之中的極品,塗漆的過程十分繁複,故所呈現的光澤也不同於一般的漆器。在淡黃色的燈下,靜謐的氣氛將館內包覆起來,從開業以來,大廳始終都維持一樣的裝潢,時光在這裡似乎凍結了。
大倉飯店是由多個建築師彼此合作的精品,但不同的建築師之間透過協調,彼此的搭配相當的和諧,大廳Main Lobby所塑造成的端正、穩定、靜謐的溫暖空間,強調水平性特色,在大倉飯店的外觀上也具體的呈現出來,飯店坐落在東京的虎之門,附近聚集了相當多的官廳,美國大使館就是其鄰居,首相官邸、國會議事堂、警視廳也都在附近,過去一點就是皇居,地處京畿重地,故外觀必須與整體的環境相互協調。

大倉飯店開業,約略在東京鐵塔建成,東京奧林匹克運動會舉辦之際,至今已經半個世紀,日本從戰後的經濟榮景到泡沫經濟,大倉飯店在面對不同的局勢,似乎強調的不變的建築和服務品質。大型的國際高級旅館進出東京,日本的旅館業也遭遇挑戰,在東京的旅館業有所謂的「新御三家」,即外資的「フォーシーズンホテル椿山荘」「パークハイアット東京」和「ウェスティンホテル東京」。然而,大倉飯店仍然是中流砥柱,在變化之中保持著原有的「和風」,以館內特有的溫暖空氣和職人手技所呈現的的纖細,在2012年的今日,讓我們還能體會日式Hotel的特有風情。

2012年9月4日 星期二

野尻湖ホテル エルボスコ(NOJIRIKO HOTEL EL BOSCO)

                                   
在松本感受到了日本傳統民藝的旅館すぎもと,也體會了草間彌生的前衛藝術,從傳統到現代,在信州的第二大城就能活生生的見證,使我們更能理解日本文化的豐富層次。從松本往長野,我們沒有在長野的名勝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前往我們投宿的旅館野尻湖ホテル エルボスコ(NOJIRIKO HOTEL EL BOSCO)。

從長野搭乘信越線的普通車往北約略四十分鐘的時間,已經沒有城市的感覺,在黑姬站下車時,周邊的景色已經是鄉村和森林,這裡古代是信州和越後的交界,今日則是長野和新潟的縣界,離開黑姬站不過幾分鐘,野尻湖的湖岸景色即映入眼簾,在滿是綠意的森林包圍之下,為酷熱的夏季帶來了一些涼意。
今日入住的飯店原本為野尻湖プリンスホテル (The Prince Hotel Nojiriko),屬於日本前首富堤義明之下的王子飯店集團,在後來集團整編的情形下,將野尻湖飯店讓出。同樣位於信州,輕井澤和野尻湖王子飯店的設計都由建築師清家清設計,清家清是戰後引領日本建築的領導人物之一,在五○、六○年代日本建築講究現代主義和功能主義,對於日本傳統的建築概念束之高閣,清家清融合兩者,對於建築講究其實際的功用,但也引進日本傳統對於自然的尊重。

野尻湖飯店清楚的展現清家清的建築理念,踏進飯店的大廳之後,大片的玻璃所引進的綠意,湖畔景色也一清二楚,將日常所經歷的煩擾拋在腦後,進入與自然合而為一的空間。

與自然共生,整個飯店的建築在不破壞自然景色的思考下,屋簷呈現三角形,隨著周邊的地勢而建,使得外表在自然景色之中不會顯得突兀。房間和大廳不在同一棟建築之中,兩者之間以電梯和斜坡相連結,客房的樓層呈現長條狀,為的是讓每間客房都可以看見野尻湖的景色。
進入房間之後,整體的建築風格持續維持與自然共生的基調,透過大面窗戶,房間外的景色自然的流洩進來,以溫暖的色調和壁紙使得整體的空間更加靜謐。靜謐的空間中並不只為了使旅客好好休息,洗滌城市之中的煩囂,靜謐還為了閱讀,為了思考,旅館在大廳旁還設有圖書室,擺放著一些建築、旅行和文學的書籍,圖書室旁的窗子看得見野尻湖的景色,山勢隨著水面蜿蜒,層層疊疊的樹林,湖面上有人乘著快艇,玩著風帆,輕快且優閒的度過時間。

2012年9月1日 星期六

在松本遇見草間彌生

                                       
在旅館すぎもと享受了滿滿的日式旅館的服務:在此有昭和3年改建的木造結構建築,吃得是旅館主人親自做的手打蕎麥麵、信州的野菜鮮蔬和蘋果牛,旅館之中充滿了手做的民藝品,還泡了泉質溫和的溫泉,這樣充滿日式傳統風格的旅行之中,在信州的夏天,日本阿爾卑斯山腳下的松本,日本地理上最中央的區域,濃濃的小鎮人情味,似乎與前衛藝術搭不上任何關係的地方。


然而,2012的夏天,20世紀,仍然是本世紀非常具代表性的前衛藝術家草間彌生的展覽就在松本市美術館展出。在六○年代的前衛藝術中,草間彌生在紐約的影響力或許更勝安迪‧沃荷,當時她成為前衛藝術的代表性人物,她的創造跨越了不同藝術的媒介和形式,從繪畫、拼貼畫、雕塑、裝置和電影,作品從一個點開始,不停的反覆固定的模式,且一直累積凝固的狀態,沉溺在自己所發現的世界,從其恐懼、緊張的感官反映出的外在,擴及到到心理和性的內在深層意涵。
草間彌生出身於松本,松本這樣一個傳統的信州小城,如何培養出草間彌生這樣的前衛藝術家呢?或許說松本沒有能力培養出前衛的藝術家,但松本這樣的傳統小城卻可以壓抑一個待爆發的靈魂,1929出生的草間彌生,在戰前和戰後令人窒息的美術傳統之中成長,對於女性的壓抑、封閉的社會和陳腐的窠臼,都使她想要逃離。

26歲那年,1950年代,很少日本女人在那時可以出國留學,她計畫前往美國,鼓起勇氣寄了自己的作品,寫信給美國女畫家喬治亞歐姬芙(Georgia O'Keeffe),沒想到歐姬芙回了信,促使她有勇氣前往美國發展,留學的日子相當困苦,在餓肚子的情況下,似乎也讓她精神出了問題,然而,精神的異常使她看見一些宇宙之中的奧秘,努力抓住剎那間的永恆,將所見的世界表現出來,以驚人的毅力從早到晚不斷創作無限擴張的點點之網。
「有一天,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紅色桌布上的紋理、花色,並開始尋找我的周圍是不是還有同樣的紋理,從窗戶、墻壁、天花板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包括我的身體。在尋找過程中,感覺自己被逐漸侵蝕、隕滅,時間與空間不停地旋轉著,自我變得微不足道。就在那一剎那間,我意識到這並非只是一種幻覺,也是現實生活的一種存在,我被這真實的幻覺給嚇壞了,我對紅色桌布和上面的紋理產生了強烈的恐懼……我奪路而逃,臺階卻在我腳下散落,我從臺階上摔了下來,手和腳踝都跌傷了……」

宇宙的真實和虛幻本來就難以理解,就如同天才和瘋子有時也難以區分,草間彌生的人生就是這樣的辯證,在1973年由於思念故鄉回到了日本,雖然覺得日本的社會、藝術和文化仍然過度保守,仍然留了下來,但卻選擇生活在精神療養院之中,似乎在那樣的環境之中才可以使她耗弱的心神得到妥適的照料。將近三十年的日子,草間彌生從七○年代開始居住在新宿的療養院中,早上到附近的工作室創作,晚上又回到療養院中,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大隱隱於市,在新宿這樣煩擾的地方,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松本市美術館這次草間彌生的展覽「永遠の永遠の永遠」,除了有草間以前的創作概念,還加入她最新的作品,同時兼具回顧與前瞻的性質,在這次的展覽之前,完全不懂草間藝術的我,在展覽之中也深深的被她所創造的世界所吸引,她如此的執著於簡單且重複的概念,一直重複到病態且無以復加的程度,使我完全的陷入其中。
松本是草間彌生的故鄉,她童年與青春期成長的地方,也是她創作的起點,不快樂的家庭與童年,使她不到10 歲就患有神經性視聽障礙,幻聽、幻視始終伴隨著她,她的世界和一般人所看到的不同,始終罩著一個巨大且無限的網,透過繪畫,才能疏解他的焦慮於困境,不停地畫畫,嘗試著用重復且無限的圓點把自己的幻覺表現出來。

「機械化、反覆、強迫觀念、衝動、暈眩、無法實現的無限的愛等等觀念」,在一九六六年草間於紐約的展覽之中已經具體的表現出來,透過這些概念,草間彌生在繪畫和裝置藝術上以不同的方式將它們具體化,比如說她以照明設備的明滅,透過每次閃爍都會呈現出各式各樣的排列組合和色調,構築出好幾種如夢似幻的意象,在燈光明暗之間,令人著迷,從鏡中呈現的倒影,其實就是我們世界的縮影,「在那瞬間的毫釐與倏忽中,我們會斬斷人生這不堪的大戲,對生命與享樂的萬花筒搖頭,那些迷幻的光,是夢,是泡影,是天堂。」
草間彌生似乎在精神異常的狀態下看到了宇宙背後的一些永恆的元素,所以進入她的空間中,才會被強烈的吸引和著迷,穿梭精神的正常與異常之間,以藝術作為和世界戰鬥的武器,堅強的奮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