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29日 星期四

鬼壓床了沒(ステキな金縛り)



從三谷幸喜擔任導演以來,作品幾乎都已窮盡,電視劇也是如此。電影從《廣播放送時》(ラヂオの時間)、《有頂天大飯店》(THE 有頂天ホテル)到《魔幻時刻》(ザ・マジックアワー);電視劇《古畑任三郎》三季和特別編、《奇蹟餐廳》(王様のレストラン)、《別叫我總理》(総理と呼ばないで)、《新選組》、《我們家的歷史》(わが家の歴史)。幾乎每年都有作品,所以關注他的新片就成為每年期待的事情之一。

出身劇場的三谷幸喜,電影與電視劇多少都帶有劇場的影子,在封閉的空間中,演員之間詼諧幽默的對白將劇情的張力展開,《廣播放送時》三谷幸喜初執導演筒,在封閉的錄音室,以一齣廣播劇的放送為核心;《有頂天大飯店》則是在一間飯店迎接新年前後所發生的事件為舞台;《魔幻時刻》則是在電影裡再佈置另外一個電影場景。《鬼壓床了沒》繼承了三谷幸喜劇場的空間,在封閉的法庭,將法律、歷史與靈異的三種元素結合再一起,在不同的類型之中創造出屬於三谷的幽默與新的類型。



很明顯的三谷幸喜對於電影及電影史上的重要作品涉獵頗深,尤其是1930年代到1950年代的黑白電影,當時大量的電影類型問世,西部片、歌舞片與偵探片等類型的出現,在這部電影中作為靈界的管理局公安小日向文世提到的法蘭克‧卡普拉(Frank Russell Capra)是這一時期的喜劇與溫馨電影的重要導演之一,這部電影提到的《史密斯遊美京》(Mr. Smith Goes to Washington)和《風雲人物》(A wonderful Life)更是法蘭克‧卡普拉的重要電影。作為偵探片亞型的法庭劇也在此時出現,比利‧懷德於1957年改編阿嘉莎‧克利斯蒂的同名小說《情婦》(Witness for the Prosecution),詼諧的對白,轉折的劇情,應該就是熟知電影類型的三谷幸喜其法庭劇的重要靈感來源之一。

本片的主要劇情透過一個剛起步且有點神經大條、不拘小節的女律師(深津繪里飾),為了要挽救自身的事業,接下一樁極為棘手的謀殺案。一個被懷疑殺妻的男子堅稱在事件發生當晚於遙遠的山間旅館過夜,因此有不在場證明,但是能證明其不在場證明的卻是當晚在旅館壓床的幽靈,女律師便前往旅館尋找證據,住宿的那一晚也引來了武士的亡魂,幽靈如何能夠協助律師成功破案?

半夜出現的幽靈更科六兵衛(由西田敏行飾演)是一位存在於歷史的記載之中,四百多年前因為誣陷通敵而含冤的武士,命案當晚對於嫌疑犯段田讓治鬼壓床了整晚,故成了命案的關鍵證人。整齣戲的重頭戲在於如何讓幽靈成為法庭上的證人,有些人因為具有特殊的體質可以看得見,然而有些人卻看不著,如何證明就成了講究證據的法庭必須考慮的問題。由於更科六兵衛堅稱自己沒有通敵,與歷史上所記載的不符,法庭之戰也成為了還給自身清白的舞台。





作為自己五十歲慶生禮物的電影,這部片除了歡笑、溫馨、感人與發人深省,一如往常的,除了主角西田敏行與深津繪里之外,連配角都是日本影劇界的大牌。三谷幸喜在日本影劇圈的地位使得大牌明星覺得在他的電影之中當個串場角色都是種榮譽,本部片之中,擔任深津繪里上司的速水悠,由阿部寬飾演,研究更科六兵衛的歷史學者由淺野忠信飾演,連不起眼只出場一分鐘的小配角醫師都是由唐澤壽明擔任。

本來是個知名的腳本家,自己執導演筒之後,每部電影幾乎都成為當年度日本最為賣座的電影,三谷幸喜不只是純粹的搞笑,其中還有溫馨與感人的成分,或許可以稱之為療癒系,在日本國內因為地震、海嘯的災難與經濟困頓的同時,三谷幸喜應該是最能撫慰人心的導演了,歡笑有甚麼功能,三谷幸喜曾經幫《笑的大學》(笑の大学)寫過腳本,在戲中的劇團,沒有只停留在博君一笑的膚淺層面,其背後還帶著情感的成分,同時讓觀眾在笑和淚領悟到人生的悲喜。

2012年3月23日 星期五

Hugo(雨果的冒險)



如果要我選心目中目前尚在人世的世界十大導演,馬汀‧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一定會在這個名單之中,但如果要我選史柯西斯所拍攝過最好的五部電影,《Hugo》則不會在名單裡面。當我知道《Hugo》的劇情是一個小孩的故事,連結到史柯西斯的風格,我可能會想到這部電影是一個小孩辛苦長大,之後加入黑幫成為幫派老大,或是小時後的童年創傷造成他心理發展上的不健全,絕對不會和《Hugo》在劇情上所呈現的溫馨與感人畫上等號。

好吧!這部電影不是《計程車司機》(Taxi driver)、《殘酷大街》(Mean Street)那個一手捧紅勞勃‧狄尼洛的史柯西斯,也不是《四海好傢伙》(Goodfellas)、《賭城風雲》(Casino)中的黑幫電影。一個導演改變風格可能是件好事,也可能是晚節不保。



以紐約為中心的導演除了伍迪‧艾倫以外,馬汀‧史柯西斯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位,除了執著於紐約的黑幫,他甚至嘗試以影像重建紐約的歷史,像《純真年代》(The Age of Innocence)將十九世紀紐約的上層社會在影像之中具體的呈現出來;《紐約黑幫》(Gangs of the New York)則將十九世紀中期紐約的下層社會以一個歷史學家的深度予以影像化。

在《Hugo》之中,史柯西斯到了一九三○年代的巴黎,嘗試以十二歲少年的心境拍出一部與以往不同風格的電影,還使用3D的科技,Hugo由於父親的早逝,與叔叔一同生活在車站的鐘樓之中,父親對於機器與齒輪的執迷也造就了Hugo對於機器的敏感度,父親所遺留下的機器人,完全倚賴齒輪運作,Hugo相信這個能夠繪圖的機器人,其所繪製的圖案是父親留下的訊息,修復的過程之中,他認識了車站二手商店老闆與他的女兒,發現她握有啟動機器人關鍵零件的鑰匙,當關鍵的零件使得機器人轉動起來,繪製出一幅她們所不知道的世界時,開啟了另外一個奇幻的旅程。



機器人所繪製的圖畫就是梅里耶(Georges Melies)在電影史上著名的電影《月球之旅》(Le Voyage dans la lune),兩個小朋友由此進入電影的世界,也是一個奇幻夢想的世界。在電影剛開始發展起來之初,已經朝向寫實主義與表現主義的方向進行,法國的盧米葉兄弟(Lumiere brothers)最初的電影即是以短片記錄日常生活所發生的事,最有名的即是在《Hugo》電影之中的《火車進站》(The Arrival of a Train)。當時的人訝異於有一種媒介、素材'是可以記錄下事件和日常生活,並且在影像之中再現,梅里耶瞭解到了這種工具之後,出身魔術師的他,喜歡想像的世界更甚於盧米葉兄弟的寫實手法,想將觀眾帶入一個奇幻的想像世界。當觀眾買票進入戲院,四周一片覷黑,眼前的螢幕亮起,開始了一連串異於日常生活的世界。

梅里耶從事電影事業與他魔術師的背景相得益彰,親手製作魔術用的機械裝置和拍攝電影的攝影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法國,贏得了票房與掌聲。隨著戰爭的到來,梅里耶無法繼續經營電影片場,魔術劇場也隨之關閉了,戰後大眾的品味也改變,他在絕望之下將拍攝的電影全部付之一炬,靠著經營玩具店維持生活,直到重新被人發掘,他的粉絲找回不少之前的影片,讓觀眾得以再次認識這位電影界的先驅。



梅里耶在1902年拍攝的《月球之旅》,是一部充滿科學幻想的電影。這部可說是最早的一部科幻電影,描述一群科學家搭乘如炮彈般的火箭登陸月球,碰到了許多月球怪人,經過一番大戰之後,最後返回地球的故事。雖然怪誕荒謬,現在看來卻是充滿驚奇及趣味,而電影中那個具有人類臉型的月球,成了電影史上著名的象徵。

以Brian Selznick的小說The Invention of Hugo Cabret改編而成的電影,顯然不是一部很好的改編之作。在原著將近五百多頁的小說中,作者對於電影史顯然有強烈的考證癖,他想透過一個小孩的眼睛說出電影業最初的發想者就是由那些敢於作夢、勇於嘗試的導演開始,和一個小孩對於外在世界的探索一樣。電影的故事雖然有趣,但由史柯西斯來說這個故事,敘事手法顯得有點僵硬,劇情的鋪陳與轉換也不夠順暢,優點之處在於其三D的科技使得當時的巴黎躍然於眼前。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史柯西斯的電影顯然砸下了成本,也將他本人對於電影工業的熱愛轉換到Hugo的身上,數十年的電影從業生涯,拍電影就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故很多導演都有電影中的電影的創作,在電影中尚在拍攝另外一部電影,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的《八又二分之一》(8 1/2)、溫德斯(Wim Wenders)的《水上迴光》(Lightning Over Water)和《尋找小津》(Tokyo-Ga)、楚浮(François Truffaut)的《日以作夜》(La Nuit américaine)、高達(Jean-Luc Godard)的《輕蔑》(Le Mépris)、安東尼奧尼的《春光乍現》和伍迪艾倫(Woody Allen)的《開羅紫玫瑰》(The Purple Rose of Cairo)都以不同的形式說明雙重鏡像的呈現。



對於影像的愛,一種著迷於人類所創造出來世界的迷戀,在這類電影之中,如果要我選一部最佳的電影,我會毫不猶豫的挑出費里尼的《八又二分之一》,費里尼是完全的投入,執著於影像的敘事,他的電影有些已經神乎奇技的無法以文字敘述,那是一個將自身與影像結合的傳奇,對於費里尼,人生宛如一場夢,影像就是夢的再現,影像、夢與現實之間無法分離。

然而,史柯西斯的這部電影,始終無法令人太入戲,他的小孩有點老成,似乎還沒年輕就已經承擔太多的負擔,無法敞開心胸,顯得有點老邁,即使找到父親遺留下的訊息,也只是幫助一個老人回春,回顧過去的豐功偉業,而非創新和尋找新的出路。

2012年3月17日 星期六

一路向北



一大早進入Penn Station,這座一九○五年蓋好的車站,在九○年代重新整修,來來往往的旅客都是從長島、紐澤西來上班的人群。長程火車在美國整體上來說並不是旅遊方式的主流,Penn Station還特別有一個Canadian Check-in,因為是跨越國境的火車,尚需查驗證照。從Penn Station出來後,搭著北上的火車回蒙特婁,兩年前我曾搭著同樣的一條線從蒙特婁南下。

北美的旅遊習慣一般都是搭乘飛機,旅行是從家裡出發到機場,再從另一個機場到目的地,中間的旅行過程省略了,距離的感覺與時間不成比例,從紐約到蒙特得花上十個小時的火車搭乘時間,同樣的時間也可以從紐約到東京、巴黎。



當飛機旅行成為常態,人們對於空間與世界的認識似乎就壓縮成點與點之間,在點與點之間則是無止盡的空白。我喜歡火車旅行的地方在於在點與點之間,它提供了線性的維度,透過這個維度,得以觀賞面向與空間的地景。



火車的旅行是觀察地景很好的方式,所謂的地景意謂著對於有形世界的再現,透過觀看而成景致,觀察的人欣賞地景,亦顯現出一種特殊的感性,一種體驗外在世界的方式。「都市一如實境,亦是我所有作品核心的暗喻」,相較於魯西迪(Salman Rushdie)之前的作品,主要取景於倫敦及孟買,《憤怒》(Fury)則到了紐約,書中的背景對於曼哈頓的地景著墨很深。

以魯西迪的風格,對於紐約的描寫當然不會像是風景明信片之中勾勒出觀光客所欣賞的景點。相對地,魯西迪對於紐約的觀察,捕捉且深刻的批判後現代、離散的人文風景。即便如此,魯西迪面對紐約,也認為「紐約是當代無出其右的世界脈動中心,耀武揚威又令人神馳目眩」。



在紐約的三天,從David Bouley和Les Halles的法式料理、Blue note的爵士樂與百老匯的音樂劇、第五大道的逛街與漫遊。旅行,在這個時代,彷彿就如儀式一般,我來、我看、我拍照,每一次的經驗都可以成為「私有」的一部分,將紐約、巴黎與東京化成自身的一部分,成為共同的記憶、經驗與分享。

紐約、巴黎、東京這三個我造訪將近十次的城市(有的還超過),在巴黎也住過半年。東京、巴黎是大型城市,但我不會說他們是多元化的城市,它們都維持自身的步調,吸收不同的文化,最後在巴黎或是東京所看到的異國文化其實是法國或是日本本身文化的一部分。以飲食為例,在巴黎的中國餐廳,基本上是法國式的服務與上菜步調,連裝潢都顯露出法國人呈現異國風味的方式。然而,在紐約,多元可能本身就是一種本質,最好的法國廚師會在這裡大展身手,甚至透過在紐約的名氣再紅回法國,重新定義法式餐飲的特色。布希亞睿智的觀察到了這個本質:

為什麼有人要住在紐約?他們之間並沒有關係,除了一股單因雜處一地而產生的內在電流。一種毗連的奇妙感覺,一種對人為中心地位之吸引力的奇妙感覺。這是何以它變成一個自我吸引之宇宙的原因,因此沒有理由離它而去。………雜居讓其中的每一分子併出了火花,而在他處,雜居只會抹消彼此的差異。



在紐約,可以吃到最好的法式料理、日式料理、希臘料理、中式料理……等,然而,當你問甚麼美國料理最好吃時,可能得到的答案是牛排館,如Peter Luger,諷刺的是,Peter Luger是俄國人開的。

然而,當多元本身成為城市的本質,缺乏了共同的基礎,註定了這個城市本身的疏離與隔閡,歸屬感的難以追尋。故來到紐約是為了發展事業、娛樂、美食,但不是駐足與久留的居所。

當火車從曼哈頓出來,一路向北,從只是冬日蕭條的景色的進入一片白色的大地,在一夕與下一夕之間,於我們出發與我們降落的夜晚之間,火車跨過冰凍、寒冷的大地,沿著哈德遜河(Hudson River),沿著凍結的湖泊,在溫暖的火車車廂裡奔逸,然後,漸漸消逝於地平線上。



這趟旅行就此結束。

2012年3月12日 星期一

ACE Hotel NYC



原本一間在紐約二十八街與百老匯交叉口的小旅館,經過轉換成為時髦且具有個性的時尚精品旅店。1904年沒有個性的老房子經過內部改裝,12層樓將近三百間的旅館刻意帶著點頹廢、古舊與個性化的裝潢。從西雅圖開始的Ace Hotel,在美國有四家分店:西雅圖、波特蘭、棕櫚泉和紐約,每一家的風格都具有特色。

在紐約的分店是我們2012年開春紐約行第三天入住的旅館,這個街區旅館業稱為NoMad (north of Madison Square Park),附近聚集了有名的飯店和Club,在紐約這樣競爭的城市,新開幕的飯店如果不是最高級的豪華旅館以滿足追求奢華享受的遊客,不然就是符合低廉便宜的背包客需求,想在已經過度飽和的旅館業市場殺出一條路,經濟不景氣的當下不是一條容易的路。



Ace Hotel選擇的方式則是在高級與廉價旅館之間的價位尋求客源,鎖定的族群則是當下最流行的BOBO族,即是布爾喬亞與波西米亞的混合,純粹豪奢的享受不是這一族群的哲學,在享受中帶著點品味,表現的方式是不經意、隨性,有時帶著點無拘無束的感覺。那些在第五大道上或是中央公園旁邊的連鎖頂級旅館不是這一個族群的品味,在布魯克林或是布朗克斯離曼哈頓太遠的廉價旅館也不是他們聚集的地方。

在百老匯大道與28街口,從時代廣場走過來十五分鐘,往南走到第五大道與百老匯交叉口的熨斗大廈也只要十分鐘,遠離時代廣場來來往往的遊客,BOBO族覺得逛時代廣場、吃硬石(Hard Rock)餐廳的遊客太庸俗,他們需要點原創性的靈感,帶點設計、充滿風格和懷舊感。當走進Ace Hotel的大廳即可以看到這群人的精神象徵,在宛如骨董市場撿回來的傢俱中,木質的桌子、皮製的椅子,一群人在昏黃的燈光中用著蘋果的電腦,穿著打扮不像是規規矩矩的上班族、也不是無所事事渾身髒兮兮的流浪漢,而是穿著奇怪標語的T恤與牛仔褲,頭髮看似隨性卻可能要花很久的時間上膠,或許我們可以稱這些人藝術工作者。



New York Times將Ace Hotel評選為美國最具原創精神的旅館,在2010年以設計為概念的雜誌WallPaper也將這間飯店選為最具設計感的飯店,原創精神與設計感如何在旅館當中體現出來?即住旅館不再只是千篇一律的房型,房間不是單調的空間,而是在設計裡體會到創意,這間在Robin Standefer和Stephen Alesch所成立的設計室Roman and Williams 打造下,兩位本來都是好萊塢電影佈景的設計師,因為無法忍受每次辛苦的成果都在電影殺青之後就走入終點,決定成立設計室,在現實的場景之中留下自己的作品。

在Standard hotel及Ace hotel完成之前,這對宛如老嬉皮的夫妻主要在幫私人設計,包括Kate Hudson, Ben Stiller 和 Gwyneth Paltrow等人的私人豪宅。Ace Hotel開幕之後,兩人在業界與一般大眾獲得極大的好評,也迎來大量的媒體報導。



看似隨興的空間之中,其實相當注意設計的細節,作品不是時下所流行的極簡風格,設計師彷彿執著於傢俱所呈現的歷史特質,不是宮廷式的風格,而是帶點50-60年代的感覺,皮質的沙發、木頭的裝潢和昏黃的色調,在房間之中會附上一台吉他、黑膠唱機與幾張唱片。在快速變動的紐約時尚之中,如此的風格似乎讓挑剔的紐約客也欲罷不能,當我們晚上從百老匯看完歌劇魅影(The Phantom of the Opera)回來之後,旅館外排滿了想要進入大廳Club的人潮,當我們一秀出房卡,走到隊伍的前端,直接走進電音瀰漫的空間,點了杯酒,在旁邊的餐廳吃些宵夜,度過這在真實中帶點魔幻的一夜。

2012年3月8日 星期四

波登(Anthony Bourdain) 與 Les Halles NYC



2000年出版的《廚房機密檔案》是安東尼‧波登在紐約餐廳25年的回憶錄,其中有個人的成長背景,也有關於飲食界的背後秘辛,波登畢業於美國廚藝學院,之後開始服務於紐約的餐廳之中,廚房機密檔案的副標題:Adventure in the Culinary Underbelly,或許可以譯為飲食界內慕之探險,以銳利的文字,進入美食界不為人知的一面。

從在兒時所吃到第一顆生牡犡的感覺,似乎帶點性啟蒙的隱喻「glistening, vaguely sexual-looking object, still dripping and nearly alive」,歷盡千帆,從人生的低點到事業的高峰,字裡行間帶點酒氣與毒品,暗藏著年少的不羈與進入中年對人生的檢討,這本自傳記錄了部分波登在旅遊頻道的點滴,也記錄了他的成長過程。作為紐約知名Les Halles餐廳的行政主廚,在成名之前所面對的也是充滿挫折與挑戰的人生。




It is one of the central ironies of my career that as soon as I got off heroin things started getting really bad. High on dope I was, prior to Gino's, at least a chef - well paid, much liked by crew and floor and owners alike. Stabilized on methadone, I became nearly unemployable by polite society - a shiftless, untrustworthy, coke-sniffer, sneak-thief, and corner-cutting hack, toiling in obscurity in the culinary backwaters. I worked mostly as a cook, moving from place to place, often working under an alias.

儘管年輕時代的生活也許不檢點,但波登始終維持對工作的熱情與食物的品味,節目上他總是充滿著褻瀆與嘲弄式的腔調,卻往往一針見血,他的文字與他的人一樣,明確、簡單又慧黠。對於食物,他的哲學很簡單,就是好吃與否,不管是哪一種食材、哪一種烹調方式,只要美味可口,泰國的路邊攤或是魁北克北部伊努特人的生吃海豹,都來者不拒。然而,對於過度精緻的法式料理他卻敬謝不敏,認為享用食物的過程不需要這麼多的繁文縟節,輕鬆、簡單且愉快才是用餐的最佳氣氛。

作為知名的飲食節目主持人之前,波登擔任紐約Les Halles餐廳的行政主廚,他在紐約的Park大道上提供法式小酒館的菜式(brasserie food),與那些知名的法國菜廚師在紐約發展的歷程不同,一般他們都競逐的攀上米其林的星梯,深怕一不謹慎就被摘下星星,故在用餐環境、裝潢都相當得高級,不穿正式的服裝無法入場,菜單的價錢總是輕鬆不起來。波登想要的餐廳就如同他的Cook Book所說的:「a restaurant where you can dress down, talk loudly, drink a little too much wine, and have a good time with friends.」

二月的紐約行第二天中午在波登的Les Halles用餐,餐廳的整體風格是傳統的法式Brasserie,食物則是牛排、烤雞、煎魚或是燉肉等我們在巴黎小酒館曾經吃過的菜式。我們點了一個肉凍Terrine de Maison作為前菜,燉肉和牛排做為主菜,從前菜到主菜,用餐之後覺得與波登在螢幕上所給予我們的形象相同,濃厚的味道,有時似乎調味用得太重,就像他的風格與語言,波登說自己的食譜是來自鄉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管他重鹹重油,盡興隨意最重要,吃得東西物超所值,價錢在紐約的餐廳當中平易近人。





或許妳說得對,來Les Halles用餐是要補足我尚未在螢幕與書上所看見的波登,理解這個永遠穿著皮夾克、牛仔褲,在世界各地行走天涯之人的發跡地。如同一個人的文字顯露出個性、一個樂手以音符表達自身的感情,Les Halles就如同波登的人一般。從Les Halls成名之後,他沒有被這間餐廳綁住,或許他認為這間餐廳不足以展現完整的自我,所以他不專注於飲食事業版圖的擴展,像是追逐米其林星星或是拓展餐廳分店,他選擇得是放下、離開,在全世界不同的地方尋找美食,透過寫作、影像呈現美食後面的不同文化。他所追求的,不只是美食而已!

2012年3月4日 星期日

Morgans Hotel NYC



“To not dare is to have already lost. We should seek out ambitious, even unrealistic projects…because things only happen when we dream.”—Andrée Putnam

英文的 “Boutique Hotel”,中文一般翻譯成精品旅館,上個世紀80年代初期在大西洋兩岸開始,倫敦或是紐約的室內設計師,嘗試在Hilton或是Marriott所主宰的旅館帝國之中,即規格化、制式化且沒有創意的大型旅館,創造出一股不一樣的居住風格。1984年Andrée Putman和Ian Schrager合作,第一次使用了Boutique Hotel這個字,以個性化且創新的設計為旅館的風格,有如精品的小店對上大型的百貨公司。

倫敦的Blakes飯店、舊金山的Bedford旅館幾乎在同時期都以精品旅館定位自己,宛如雨後春筍般,精品飯店似乎成為一種時髦的辭彙,甚至有些精品旅館還有八百間房間,被跨國的旅館業所掌控,似乎與當初想要打破的概念背道而馳。

在紐約的第一天,我們入住位於中城麥迪遜大道上的Morgans Hotel,內部的裝潢是由室內設計師Andrée Putman 所設計,她在為Morgans設計之前,曾經幫Yves Saint Laurent和Thierry Mugler 等設計師設計精品店。Morgans的整體設計風格為潤澤光華的感覺,在曼哈頓中城寸土寸金的土地上,自1984年Morgans開幕以來,Andrée Putman以精巧的設計,吸引了相當多的名人和喜好設計感的遊客入住。



進入飯店以後,黑白相間的地毯與挑高的空間使得原本並不寬敞的大廳在視覺上呈現出空間感。經常有人稱Andrée的設計風格為簡約,但她的風格似乎不只有簡約,還帶著點柔和,我們入住的房間是King Bed的房型,以淺灰色為底的裝潢,在色差上呈現不同的強弱,為了使整個房間的感覺不至於太過冰冷,在靠窗的牆面還擺上沙發以緩和房間的單調感,如此之外,再打上淡黃色的燈光,整體房間就更為溫暖。



當精品旅館在二十多年後已經成為一種耳熟能詳的辭彙,Andrée Putman和Morgans的團隊再次合作,想要為這個曾經帶起業界風潮的旅館再度引領潮流。如今已經八十三歲的Andrée Putman,她的設計團隊從事各式各樣的設計,本人處於半退休的狀態。Morgans在二十年後也成為一個旅館集團,有錢也有能力找到最新銳的設計師改造「第一間」精品旅館。然而,兩者似乎都把對方放在心上,Andrée對於Morgans的設計表示說 “Morgans has always been in my heart,” “They have the courage to take risks, and I haven’t changed the essential elements.”

2012年3月2日 星期五

Blue Note New York and Monty Alexander



爵士樂無疑就是美國的音樂,紐約的Blue Note在爵士樂當代的發展上,更是保存與維持爵士樂持續創新的最重要場所之一。從1981年開幕以來,New York的Blue Note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為知名的爵士音樂Club,店主人Danny Bensusan在30年前於Greenwich Village設立這家店時,以對爵士音樂的熱愛,想要賦予音樂家們一個舒服且裡想的演奏環境,在此駐足的音樂家們不勝枚舉,比如:Sarah Vaughn, Lionel Hampton, Dizzy Gillespie, Stanley Turrentine, Oscar Peterson, Ray Brown和Tito Puente。

在紐約的第一天,中餐在David Bouley用餐過後,下午隨意的在紐約散步,二月底的紐約雖然還是帶著寒意,卻有著冬日的太陽,透露著點春天的訊息,晚上便到了Blue Note聆聽知名樂手Monty Alexander演奏五十周年的音樂會。



對那些熟悉爵士鋼琴手的人,Monty Alexander應該不陌生,這位出身牙買加的鋼琴手,青年移居美國之後就浸潤在爵士樂的環境之中,他曾親臨偶像Louis Armstrong和Nat King Cole的演唱現場。移居美國之後,得到紐約爵士樂Club老闆Jilly Rizzo和法蘭克‧辛納屈(Frank Sinatra)的賞識,Jilly欣賞年輕的Monty,在紐約成長的過程,他曾與傳奇的Ray Brown 和Milt Jackson合作,五十年的演奏生涯裡,曾經合作過的爵士名家不計其數,如:Dizzy Gillespie、Sonny Rollins、Clark Terry、Quincy Jones和 Barbara Hendricks。

Monty Alexander的音樂曲風以風格多元、豐富著名,在不同的曲風之中傳達出活潑的氣息,五十年的表演過程裡,曲風包括:Blues、bebop和stride,以對於爵士樂的敏感度,加上熱帶的活潑感覺,在Harlem-Kingston Express: Live這張專輯中充分的將這兩種感覺混合出一種新的味道。



就如同親臨大師現場受到的啟示,Monty Alexander和Ray Brown與Milt Jacksons這些知名樂手齊名。有甚麼可以說明這一次的聆聽感動呢?不只是他精湛的琴技,還有他的豐富性,不只是音樂本身的複雜或是美好,在這一場紀念他演奏五十年的演奏會中,可以感受到一個成熟樂手的過去與現在、快樂與悲傷,在一場演奏會當中,樂手的情感似乎就如此清晰的呈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