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日 星期六

在松本遇見草間彌生

                                       
在旅館すぎもと享受了滿滿的日式旅館的服務:在此有昭和3年改建的木造結構建築,吃得是旅館主人親自做的手打蕎麥麵、信州的野菜鮮蔬和蘋果牛,旅館之中充滿了手做的民藝品,還泡了泉質溫和的溫泉,這樣充滿日式傳統風格的旅行之中,在信州的夏天,日本阿爾卑斯山腳下的松本,日本地理上最中央的區域,濃濃的小鎮人情味,似乎與前衛藝術搭不上任何關係的地方。


然而,2012的夏天,20世紀,仍然是本世紀非常具代表性的前衛藝術家草間彌生的展覽就在松本市美術館展出。在六○年代的前衛藝術中,草間彌生在紐約的影響力或許更勝安迪‧沃荷,當時她成為前衛藝術的代表性人物,她的創造跨越了不同藝術的媒介和形式,從繪畫、拼貼畫、雕塑、裝置和電影,作品從一個點開始,不停的反覆固定的模式,且一直累積凝固的狀態,沉溺在自己所發現的世界,從其恐懼、緊張的感官反映出的外在,擴及到到心理和性的內在深層意涵。
草間彌生出身於松本,松本這樣一個傳統的信州小城,如何培養出草間彌生這樣的前衛藝術家呢?或許說松本沒有能力培養出前衛的藝術家,但松本這樣的傳統小城卻可以壓抑一個待爆發的靈魂,1929出生的草間彌生,在戰前和戰後令人窒息的美術傳統之中成長,對於女性的壓抑、封閉的社會和陳腐的窠臼,都使她想要逃離。

26歲那年,1950年代,很少日本女人在那時可以出國留學,她計畫前往美國,鼓起勇氣寄了自己的作品,寫信給美國女畫家喬治亞歐姬芙(Georgia O'Keeffe),沒想到歐姬芙回了信,促使她有勇氣前往美國發展,留學的日子相當困苦,在餓肚子的情況下,似乎也讓她精神出了問題,然而,精神的異常使她看見一些宇宙之中的奧秘,努力抓住剎那間的永恆,將所見的世界表現出來,以驚人的毅力從早到晚不斷創作無限擴張的點點之網。
「有一天,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紅色桌布上的紋理、花色,並開始尋找我的周圍是不是還有同樣的紋理,從窗戶、墻壁、天花板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包括我的身體。在尋找過程中,感覺自己被逐漸侵蝕、隕滅,時間與空間不停地旋轉著,自我變得微不足道。就在那一剎那間,我意識到這並非只是一種幻覺,也是現實生活的一種存在,我被這真實的幻覺給嚇壞了,我對紅色桌布和上面的紋理產生了強烈的恐懼……我奪路而逃,臺階卻在我腳下散落,我從臺階上摔了下來,手和腳踝都跌傷了……」

宇宙的真實和虛幻本來就難以理解,就如同天才和瘋子有時也難以區分,草間彌生的人生就是這樣的辯證,在1973年由於思念故鄉回到了日本,雖然覺得日本的社會、藝術和文化仍然過度保守,仍然留了下來,但卻選擇生活在精神療養院之中,似乎在那樣的環境之中才可以使她耗弱的心神得到妥適的照料。將近三十年的日子,草間彌生從七○年代開始居住在新宿的療養院中,早上到附近的工作室創作,晚上又回到療養院中,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大隱隱於市,在新宿這樣煩擾的地方,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松本市美術館這次草間彌生的展覽「永遠の永遠の永遠」,除了有草間以前的創作概念,還加入她最新的作品,同時兼具回顧與前瞻的性質,在這次的展覽之前,完全不懂草間藝術的我,在展覽之中也深深的被她所創造的世界所吸引,她如此的執著於簡單且重複的概念,一直重複到病態且無以復加的程度,使我完全的陷入其中。
松本是草間彌生的故鄉,她童年與青春期成長的地方,也是她創作的起點,不快樂的家庭與童年,使她不到10 歲就患有神經性視聽障礙,幻聽、幻視始終伴隨著她,她的世界和一般人所看到的不同,始終罩著一個巨大且無限的網,透過繪畫,才能疏解他的焦慮於困境,不停地畫畫,嘗試著用重復且無限的圓點把自己的幻覺表現出來。

「機械化、反覆、強迫觀念、衝動、暈眩、無法實現的無限的愛等等觀念」,在一九六六年草間於紐約的展覽之中已經具體的表現出來,透過這些概念,草間彌生在繪畫和裝置藝術上以不同的方式將它們具體化,比如說她以照明設備的明滅,透過每次閃爍都會呈現出各式各樣的排列組合和色調,構築出好幾種如夢似幻的意象,在燈光明暗之間,令人著迷,從鏡中呈現的倒影,其實就是我們世界的縮影,「在那瞬間的毫釐與倏忽中,我們會斬斷人生這不堪的大戲,對生命與享樂的萬花筒搖頭,那些迷幻的光,是夢,是泡影,是天堂。」
草間彌生似乎在精神異常的狀態下看到了宇宙背後的一些永恆的元素,所以進入她的空間中,才會被強烈的吸引和著迷,穿梭精神的正常與異常之間,以藝術作為和世界戰鬥的武器,堅強的奮鬥下去。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