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下健三不只是大師,在日本戰後的建築界,更像是一個國王,丹下的兒子丹下憲孝如此描述其所創造的王國:「他不是那種千方百計在每一項設計中都加入自己風格的人,對一個絕對的國王來說,無須親自建造帝國的每一個角落,別人也會百般追隨他的喜好。」
時代的因素或許可以解釋一個大師如何崛起,但並不完全可以說明大師的地位,大師的作品不僅可以反映時代,還領導未來的方向。
丹下健三出生於1913年,畢業於東京大學建築系,在日本戰後的建築家系譜之中,丹下健三與前川國男算是第一代;第二代是1928年出生的槙文彥、菊竹清訓、31年和34年的磯崎新、黑川紀章;第三代是41年出生的東邪與西毒:安藤忠雄和伊東豐雄。
或許這樣的分類比較草率,但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時代的軌跡,丹下健三活動的高峰主要在1960年代,由於日本當時經濟高度的成長,東京奧運和大阪世界博覽會相繼舉辦,對於科學、技術文明的樂觀態度,相信時代會隨著科技的日新月異不斷地進步,而丹下的建築最主要的就是反映這個時代的特色。
歷經戰爭的摧殘,日本本土很多地方都成了一片廢墟,尤其是廣島和長崎這兩個遭受原子彈蹂躪的城市。
丹下健三第一件獲獎的作品就在廣島這個象徵日本從廢墟當中迎向未來的城市,在「廣島城復興和平紀念城市建設法」的競賽中,丹下健三設計了廣島未來的發展方向,以廣島和平廣場為核心,設置城市軸,其中還有原子彈爆炸的陳列館、慰靈碑。在建築中,最令人震撼的畫面就是一棟原爆過程中尚存的殘破建築,遙遙地與慰靈碑相對,整體的設計相當簡潔,透過刻意放大的規模讓建築增加紀念性。
使得丹下健三成為大師的作品當屬1964年東京奧運的主場館代代木體育館,以高張力的纜索作為屋頂,並且以懸吊式的大跨度空間結構,宛如吊橋一般的空間感,120公尺 完全沒有落柱,呈現一覽無遺的空間。除此之外,尚透過螺旋形漩渦呈現出流動的感覺,展現出既具備動感又靈活的內部空間。
東京聖瑪利亞教堂
東京的聖瑪利亞教堂本來完成於1899年,為木造的哥德式建築,不幸於二戰時燒毀。為慶祝日本政府承認天主教一百周年,於1961年開始競圖,當時參加的建築師都是一時之選,除了丹下健三之外,還有谷口吉郎,也包括丹下健三的老師前川國男。
在建築的外觀上,丹下健三使用了「雙曲拋物面的薄殼結構」,使用混凝土鋼筋的薄殼建築在1950年代開始成熟的利用到建築上,知名的建築像是雪梨歌劇院,台灣東海大學的思義堂都是同一種技術。
丹下健三與結構技師坪井善勝相互地討論,將技術與設計發揮得淋漓盡致,在超過3600平方公尺 的空間之中,將8片RC的薄殼面以十字形直角交叉,構成雙曲拋物面,可以使建築的構件較為輕巧。
教堂外部以閃閃發光的不銹鋼象徵聖母與基督的光輝,在東京的天空下,光芒射進社會與人類的心靈之中。相較於外表的輝煌,內部則是形成洞穴一般的空間,薄殼曲面之間的玻璃將外面的光線引入。丹下健三的想法認為:「在神聖的空間之下,為什麼需要柱呢?神指引我用牆來延伸成屋頂,而屋頂再延續成牆,就這樣空間的結構產生了連續。」
與西方所參觀的天主教教堂不同,沒有太多的裝飾與彩繪玻璃,內部由清水混凝土所形成的樸素空間,在高達四十公尺 的廣闊空間中,連續且開放,透過外部的光線將視線引導至前方的十字架上,在這樣的空間中,人的心自然地沉澱而寧靜,謙卑地敬仰著造物主。
已經超過半世紀歷史的東京聖瑪利亞教堂,是丹下健三作品當中我最喜歡的。大多數的教會都會將大門正對馬路,然而設計聖瑪利亞教堂時,丹下健三讓參拜者先走到盧爾德之泉,再走入聖堂。
平日的午後,從JR目白站出來之後,我們在安靜的文教區與住宅區中散步,在遠處不意察覺到這棟建築。走進只有寥寥數人的教堂內,似乎感受不到宗教的神啟,而是震撼於整體的空間設計。
平日的午後,從JR目白站出來之後,我們在安靜的文教區與住宅區中散步,在遠處不意察覺到這棟建築。走進只有寥寥數人的教堂內,似乎感受不到宗教的神啟,而是震撼於整體的空間設計。
丹下最大的功績在於通過國家的重大活動,讓世界認識了日本的現代建築,與其說他是建築設計師,還不如說他是位管弦樂隊的指揮家,隨著他的去世,也代表了一個時代的結束。
弔辭中一再地強調「Will」這個字,說明丹下健三一生中建築設計的強烈「意志」,而這個「意志」也就是他留給後生晚輩的「遺言」(Wil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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