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5日 星期二

洛克斐勒中心(Rockefeller Center)

經濟不景氣的時代,民眾對於未來的信心降低,似乎沒甚麼好事發生在這個時代。然而,每年的聖誕節,洛克斐勒中心的巨型聖誕樹豎立起來,當夜晚來臨,萬千裝飾的燈泡亮起,燃起新的希望。

紐約中城的洛克斐勒中心,就是經濟不景氣時代的產物,佔地龐大的人造城鎮於1928年開始計劃,不久就遇到了大蕭條,成千上萬的人沒了工作。洛克斐勒家族仍持續的照著計畫進行,沒有急就章的完成整個計劃,或是中止建設。相反的,他們仍以樂觀的信心面對整體的經濟,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完成洛克斐勒中心。度過了大蕭條的時代,同時也在大蕭條的時代提供數萬個工作機會以振興經濟。
怎樣形容洛克斐勒中心的龐大呢?佔地22英畝的土地上,19棟的建築圍繞起來的區域,堪稱是20世紀最龐大的造鎮計畫之一。整體的建築設計從第五大道開始,地面漸漸上升到第六大道邊的奇異大樓總部,在4952街的大樓群之下,充滿了交錯的走道,來來往往於其間的上班族、消費者和觀光客每天超過25萬人,說是一座自給自足的小城市並不為過。

洛克斐勒家族不僅在大蕭條的時代提供大量的工作機會,整體的建築群和公共空間的風格、設計都是建築史上的典範。在1988年,也就是洛克斐勒中心完成後的58年,成為國家的歷史性地標(National Historic Landmark),一個仍然是活的、使用中的、且生機蓬勃的地標。
中心的整體建造風格受到十九世紀歐洲Beaux-Arts風格的影響,氣勢雄偉的廣場、狹長的遠景和對稱的中軸線,規畫整齊的建築群中包含廣大的公共空間、噴泉和花園,裝飾風格高貴且沉穩,和洛克斐克家族對於理想文明的看法相同,讚美人類的科技文明,並且以相關的美學手法加以裝飾。

1930年代,所有的家庭都接上電了之後,在科技和工業文明上都往新的時代邁進,美國現代主義(American Modernism)同時也影響到了當時的藝術、文學、電影和美學風格。洛克斐勒中心的建築成為當時的領導者,尤其是在1270 Avenue of the Americas上的Radio City Music HallRadio City的表演廳目前還是紐約數一數二的表演場所。
19335月洛克斐勒中心的四棟大樓開始營運,包括在30 Rockefeller Plaza的七十層大樓,一開始設整個洛克斐勒中心設計時,所謂的「30 Rock」就被認為是整個中心的「Building No. 1」,處於中軸線的中心,第五大道上清楚看到的摩天大樓,由一條長長的走道聯接。

不管是大樓內部或是外部,建築師Raymond Hood採用現代主義的概念,裝飾則由不同的畫家、雕刻家一起合作以完成整體風格一致的空間。

洛克斐勒中心的76層摩天大樓,奇異電器的總部,大門由Lee Lawrie建築調刻師所設計,他在當時已經相當有名氣,而洛克斐勒中心的設計使他爬上事業的頂峰,在大門口的這件作品是將不同媒介的作品加以結合,克服技術性的難度以達到美學上的高度。
雕塑本來的名字為「智慧從天而降的聲音」(Wisdom--a Voice from the Clouds),後來僅存「智慧與知識」,一個含有複雜寓意的故事,由多層次的裝飾系統和雕刻表現出來。畫面最上方的是蓄著鬍子的智慧之神,望著門口以及整個洛克斐勒中心的中軸線,他以一手推開無知之雲,另一手釋放出強大的力量,宛如電流般的光芒畫破雲層及整個畫面,兩道光芒所打開的是一塊石碑,上面刻著:「智慧和知識當成為時代的穩定基石。」(Wisdom and Knowledge Shall be the Stability of the Times)

智慧控制人類所有的活動,Lawrie創造了這個巨大的人物,透過一整塊的花岡岩以完整的呈現其紀念性,將近四十英呎的高度使人仰視、敬畏。

從大門有進去之後,大廳的壁畫更是驚人,這幅「美國的進步」(American Progress),由西班牙教堂雕刻家Jose Maria Sert所完成。來美國之前,最有名氣的創作是西班牙的Cathedral of Vic,為教堂的壁畫。洛克斐勒中心作為美國式的教堂,在資本主義的中心紐約,的確當之無愧。
「美國的進步」散發出一股宗教式的能量,在長41英呎、高16英呎的畫作中,是一幅寓言式的複雜場景,表現出美國如何形成的歷史。進入大門之後,接待櫃台後方的就是大型壁畫,畫面中間的人物為Sert所選出最能代表三百年來美國歷史的重要人物:林肯和艾默生。

林肯代表著以行動創造出統一的國家,一個不同種族共榮的過度;而艾默生則是代表著智慧,透過智慧和行動,共同打造出美國的文明。艾默生將其手中的棒子交給無名英雄,畫面左右兩邊的則是千千萬萬的無名英雄,勤奮的工作,而背景則是正在修建的洛克斐勒中心。

抬頭向上望,更為動人心弦的畫面映入眼簾,巨人扛著秤,兩隻充滿肌肉的腿橫跨在柱子上,堅毅的神情,嚴肅、認真卻不痛苦。天花板上的壁畫主題為時間(Time),呈現過去、現在與未來,巨人兩旁也站著兩個巨人,手持著沙漏,代表著過去與未來,由扛著秤的巨人撐起過去與開創未來,現在的努力可以開創光明的未來。而巨人頭上有數架飛機在天空盤旋,一種對於人類科技勝利的自信,以科技將人類的時間串連起來。
這學期趁著數度與老師在哥倫比亞大學會談的機會,也在紐約的不同地方遊覽、享用美食和感受這個城市。洛克斐勒中心的青銅鎏金、雪花石膏的牆面,加上不同的雕塑品和壁畫,使得它不只具有商業活動中心的功能,也是一個活生生的博物館,他展示了美國科技與商業文明的品味和美學。如果要問我甚麼地方最能體會紐約的商業脈動、城市文明與藝術,那應該就是洛克斐勒中心。

當聖誕樹立起,走過大蕭條時代的洛克斐勒中心,應該能讓我們相信有一個更好的明年!

2012年12月20日 星期四

漢堡及紐約漢堡點評: Burger Joint和Shake Shack


對於美食,不管是高價或是低價,三星餐廳或路邊小販,如果有機會我就會嘗試,來者不拒。在紐約,米其林評鑑上的三星餐廳像是Per SeBouley或是Daniel,在人生還沒飛黃騰達時就有幸成為座上嘉賓,端賴家人所賜;中價位餐廳,最受紐約客歡迎的像是Union Square CaféGramercy Tavern,或是Peter Luger Steakhouse Keens Steakhouse,在多次造訪紐約的情況下,也能夠一嚐盤中飧。

然而,如果到紐約來,沒有吃吃看他們的漢堡,這種低價位,在美國大為流行,且成為世界最為流行食物之一的漢堡,則沒有辦法一窺漢堡飲食文化之一二。

起源

很多產品、食物和創意並非源自美國,然而卻能成為美國人的一部分,或是被認為是美國的特色之一,漢堡也是如此。

根據Josh Ozersky的《漢堡的歷史》(The Hamburger: A History)漢堡的確是從德國的漢堡而來,一種德國移民留在美國的遺產,Hamburg Steak,將牛肉剁碎的吃法是在十九世紀的德國漢堡相當流行的常民食物。
 然而,將碎牛肉餅包在麵包之中的吃法,究竟在美國何地開始則有不同的說法,威斯康辛的「Hamburger Charlie」據說他在1885年賣出第一個麵包夾肉球的漢堡,而康乃狄克、俄亥俄州都有人宣稱在同一時期製造出了「第一個漢堡」。

甚至連政治人物都跳出來參與漢堡之父的爭奪戰,奧克拉荷馬(Oklahoma)州的州長在1995年還出來宣布Tulsa是第一個「真正的漢堡誕生地」,1891Oscar Weber BilbyTulsa賣出了第一個漢堡。

好吧!美國人真的很無聊,但從漢堡的主權爭奪戰可以看出漢堡在美國食物之中的重要性。在二十世紀開始之後,漢堡如何流行起來的呢?如果沒有一個廣大的基礎,不可能成為常民的美食。

當福特汽車開始以生產線大規模製造汽車之後,大量的美國人擁有汽車,外帶的需求也就跟著成長,White Castle成為第一家漢堡連鎖店,在美國開起多家的分店。Ray Kroc1955年在伊利諾州的Des Plaines開了第一家麥當勞(McDonald),後來成為橫掃全球的速食店。
 漢堡就像是美國所宣揚的很多價值一樣,他不貴、不特別或是稀奇,平等、廉價、快速、缺乏品味,迅速滿足對於肉食的需求,而且每個人都消費得起,這些理由似乎都可以用來批評漢堡,但同時也可以說是漢堡的優點。

食物史家Elisabeth RozinThe Primal Cheeseburger: A Generous Helping of Food History Served on a Bun 這本書中以精準的筆法說出漢堡的箇中三味:「漢堡的意義在於某種渴望牛肉的共同需求,配上香氣、調味、柔軟和多汁,以廉價且容以取得的方式,在一塊不起眼的肉餅之中蘊藏著肉質、牛肉以及鮮美的油汁。」或許漢堡唯一不適合的是那些素食的追求者。
 在紐約的餐館中,從路邊攤、麥當勞、酒吧或是到Nougatine這種三星餐廳都有漢堡,廉價到最高級的餐廳,上千家的漢堡,能夠獲得紐約客青睞的漢堡是哪些呢?

ZagatNY Times或是各式各樣的美食評選中,在大蘋果的最佳漢堡(Big Apple’s Top Burger)的投票中,雖然選出的餐廳不一定相同,但有兩家在各式各樣的榜單當中都會得到紐約客的青睞:Burger JointShake Shack
 Shake ShackBurger Joint,兩者都有一些共通的優點,也有獨自的特色。既然漢堡是平價的食物,可以迅速提供對於肉食(特別是牛肉)的滿足,所以評比也應該從價格、肉質這兩個重點加以觀察,再來就是麵包的選擇、生菜和醬料是否與漢堡肉搭配等其他的細節。接著則是用餐的環境,雖然不要求高雅的裝潢,至少要整齊、清潔,如果還有適合用餐的輕鬆氣氛,就更好了。

Burger Joint

即將邁入第十年的Burger Joint已經數年獲得大蘋果的最佳漢堡,一般以為漢堡這種平價的食物,會在路邊不起眼的小店之中,但Burger Joint卻在連鎖高級飯店Park Meridian之中。走進飯店的大廳,會以為在這裡販賣的漢堡是不是加入了鵝肝還是甚麼高級的食材。

然而,在大廳逛了一圈卻還看不到Burger Joint的蹤影,仔細一看,接待的前台旁約略看到一個漢堡的霓虹燈,有個小門,小門之後是間燈光昏黃,擺設簡單的用餐空間,昏黃的燈光看起來像是個酒吧,開放式的廚房已經看到發出滋滋聲響的漢堡肉。
 聽說這裡每天可以賣出將近1200個漢堡,這麼小的空間中,很難想像人多的時候會是甚麼情況,幸好我在一開店時就進來,店內只有三分之二滿。

漢堡的菜單相當簡單,種類只有牛肉漢堡和起司漢堡,告知服務生漢堡肉的生熟程度,選擇番茄、萵苣或是黃瓜等餡料,我選擇的方式是全加。

或許在大飯店中,Burger Joint的裝潢顯得有點反差,它比較像是輕鬆簡單的食堂,而這恰好也是漢堡的特色所在,帶著一種粗曠的感覺。牛肉在烤過之後,肉汁仍然相當鮮美,而且在邊邊還有點烤焦,油膩多汁,麵包或許平淡無奇,但不做作、隨意的氣氛,或許就是這樣的感覺才投紐約客所好吧!


Shake Shack


如果說Burger Joint的簡單、粗曠,帶點吃漢堡那種單純對於肉餅的要求,那Shake Shack的經營方式則是另外一種。要了解Shake Shack,就必須認識其經營者:Danny Meyer

如果不知道Danny Meyer,可能說不上懂得紐約的美食,他是紐約當代美食餐飲集團的傳奇。跨足漢堡的經營之前,旗下所擁有的餐廳包括: Union Square CafeGramercy TavernBlue Smoke and Jazz StandardThe ModernCafe 2 and Terrace 5 at MoMAMaialino Untitled at the Whitney MuseumUnion Square EventsHospitality Quotient

這份名單的前兩者大概都是Zagat調查上前十名最受紐約客歡迎的餐廳,他的餐廳不是連鎖店,每家都有自己的特色,但共通的特點在於都很受歡迎。價格上不算是高級的星級餐廳,但烹調都在水準之上,適合一般聚會的好餐館。

Danny Meyer或許就是有這樣的能力,將一般的美國菜式,不管是牛排、羊排或是鮭魚,一般家庭常做的菜,運用一些烹調方式,讓你覺得不同,但又不會像高級的餐廳般那樣難以接近,Shake Shack的漢堡也是如此。
 一兩年前在巴黎的高級餐廳中,有些三星廚師嘗試用一些昂貴的牛肉,精挑細選的鵝肝,搭配純麥的麵包,做出「高級」的漢堡,要價不斐,就好像在國賓飯店吃滷肉飯一般。但這不是Shake Shack的策略,它讓漢堡提升,好吃、稍微精緻一點,比起麥當勞的貴一些,但仍然平易近人。

在紐約的Shake Shack已經展店了數家,並且漸漸的向外拓展版圖,雖然總是大排長龍,但始終維持乾淨、整齊的環境。麵包柔軟卻有嚼勁,漢堡肉結實,烤過之後再炸過,鎖住其中的肉汁,酥脆的外皮,搭配新鮮的蔬菜和番茄,一口咬下,柔軟、酥脆、肉汁的甜美和蔬菜的鮮甜,混合在一起,提升了漢堡的味覺感受與享受程度。




2012年12月6日 星期四

Gramercy Tavern, NYC


在紐約這種餐飲業競爭的地方,想要吃到最好的法式料理不是難事,像DanielBouley或是Per Se這些三星餐廳,裝潢好、氣氛佳,食物美味不說,精緻難以取得的食材往往是廚師講求的重點,一餐一擲千金,在人生口袋難得有錢的時候,或是特殊的節日,可以到這些餐廳經驗一下。

然而,有些餐廳的要價不是貴得離奇,食物和廚師的手藝也不錯,除此之外,還能引起挑剔的紐約客青睞,在經營手法上和食物的烹調手藝必定有過人之處。

Zagat的美食調查應該是紐約餐廳選擇的重要指南之一,其所選出的Most popular restaurants in New York City可以說是紐約客最喜歡造訪的餐廳,這個名單之中有昂貴的餐廳,也有稍微平價一些的餐廳,在排行榜前十名中最常佔據版面的即為Gramercy TavernUnion Square CaféPeter Luger Steak HousePeter Luger以其著名的乾式熟成牛排聞名全美,是紐約最好的牛排館。
 而另外的兩家Gramercy TavernUnion Square Café,在紐約的餐廳之中可以說是人氣最旺的餐廳,Danny Meyer1985年開了Union Square Café,成功的抓住了紐約客的胃,將之經營為紐約最受歡迎的餐廳之一,在1994年與Torn Colicchio合作開了Gramercy Tavern,目前的主廚為Michael Anthony

Michael Anthony 2006年執掌廚師之前,Gramercy Tavern的菜色也相當出色,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特別,這是相對於Michael Anthony來說,因為他的菜色較為溫和,與Colicchio的強烈個人風格,現任的主廚展現了一種穩定性,不是那種會讓你眼睛為之一亮的烹調方式,卻適合每個人的味道,抓住了一些美食的共通特質
 Michael Anthony溫和的烹調方式可能來自於他的學藝之路,來自東方與西方飲食文化的揉合。主廚本來是學商業經營出身,在日本學習語言時,對日本飲食文化產生了興趣,後來不只有了商業的學位,還同時學習了日文和法文兩種語言,在東京的餐廳工作時,他被鼓勵到巴黎的Le Ferrandi美食學校進修。畢業之後,他在巴黎幾家最好的餐廳工作、學藝。回到美國之後,在紐約的三星餐廳Daniel工作。

2002年,Anthony獨當一面,在Stone Barns開了Blue Hill,紐約州的小鎮,2004年的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賦予了這個小鎮的餐廳三顆星Danny Meyer對於Blue Hill的表現印象深刻邀請他參與Gramercy TavernMichael也沒有讓合夥人失望,除了餐點能夠贏得紐約客的味蕾,在今年的James Beard Foundation Awards,這個有美食奧斯卡美譽的獎項,將Best Chef給予了Gramercy Tavern
 在深秋的季節來到紐約,總統大選開票的當晚,大家似乎都關心選情,沿路的餐廳門可羅雀,Gramercy Tavern卻人聲鼎沸。

今天所點的是是兩份套餐,我的前菜是Beef Carpaccio義式生牛肉薄片,柔嫩的義大利生牛肉,搭配著橄欖、果仁和水果的香氣,使得牛肉片清爽而鮮美;妳的前菜則是 Squid Ink Tagliatelle,墨魚麵加上龍蝦、西班牙辣腸,自製的寬版麵軟硬適中,加上新鮮的海鮮,柔和的調味,在秋季的夜晚,溫暖了胃,等著之後主菜較為濃厚的肉食。
 主菜我選擇的是羊肉,羊肉雖然好吃,但肉的腥味如何去除,可以嘗到羊肉的細緻卻沒有濃厚的肉味,尤其我點的是半熟的羊肉廚師先將肉處理過後,配上花椰菜和韭蔥,使得羊肉綿密細緻,完全沒有腥味不說,還帶著點香氣;妳點的豬腰肉,結實不至於過硬,飽含水分,配上義大利的Cannellini豆子、培根和甘藍,豆子浸了豬肉的肉汁,配上甘藍菜,平衡了味覺,符合廚師均衡、溫和和穩定的風格。

 Gramercy Tavern的服務相當好,即使夜夜高朋滿座,服務生的態度總是親切,關切著每一座客人的需求。當我們眼睛盯著服務生醒酒的過程時,還會有人走過來為我們解釋原因,更不用說上菜前服務生仔細的解釋每一道菜的原料、做法,在Zagat的服務排名上,也是名列前茅。在紐約這種勢利的地方,如果沒有來自經營者的特殊訓練,應該是不可能做得到,可以看出老闆在經營上的用心,除了在美食上聘請出色的廚師,也在服務上體貼每一位客人,使Gramercy Tavern成為紐約最受歡迎的餐廳之一。


2012年12月2日 星期日

Leonard Cohen “Old Ideas” World Tour 2012, November 28, Montreal


He wants to write a love song
An anthem of forgiving
A manual for living with defeat
A cry above the suffering
A sacrifice recovering
But that isn’t what I need him to complete

李歐納‧孔從1967年來的第12張專輯,也是本世紀的第二張,45年的音樂生涯,目前78歲。

其實,李歐納‧孔出道時年紀也不小了,所以他的歌從來就不是輕鬆的旋律,歌詞總是帶著滄桑、世故、沉靜,有時彷彿像是唸經。

令人驚訝的是,年邁的老爺爺出專輯卻在Amazon的音樂排行榜上雄踞第一名的寶座,直到一周後賣了750萬張的年輕妹妹Adele讓他從第一名降到了第二名。

專輯名稱是「Old Ideas」,不管是年紀或是專輯名稱,似乎都不應該是暢銷排行榜上的第一名。
李歐納‧孔憑藉著甚麼樣的能力可以贏得聽眾的喜好呢?應該不是豐富的曲風或是唱腔,因為他的旋律和曲風都異常的簡單,像輓歌般的唱歌方式,旋律有點陳舊,特別之處在於他那低沉的聲音,像詩句般的歌詞,帶著點悲觀的氣氛,適合沉思、放下,讓他的聲音除了在你的腦袋中盤旋,也留在心中。
在易變的年代中,事情似乎朝著不樂觀的方向去,李歐納‧孔似乎堅持著自身的風格,他不追隨潮流,即使在六○年代,以自身的方式走過上個世紀,歌詞與曲風都是與自身的對話。
很多跨越世代的歌手雖然留下很多歌曲,但似乎只留下一首,風格、曲風、意境都如此的相似,不是說他們都描寫相同的事物,而是當音樂流洩出來時,屬於歌手本身的風格歷歷在目,清晰、原創、無可取代。
70歲的保羅麥卡尼(Paul McCartney71歲的鮑伯狄倫(Bob Dylan63歲的Bruce Springsteen或是85歲的 Tony Bennett,當他們出新專輯時,對於聽眾而言不是一種驚喜,而是期待那些舊有的,屬於他們自身的風格再度的呈現。
一個秋天,從比利時、丹麥、挪威、瑞典、芬蘭、愛爾蘭、德國、法國、義大利、西班牙和葡萄牙,將近八十歲的老人風塵僕僕的從舊大陸飛回自己的母國加拿大,開始在北美二十幾個城市的巡迴,在1128號回到成長的地方蒙特婁,他在這裡成長,接受教育,然後成為世界的李歐納‧孔Coming home作為其新專輯的一首歌,多少可以代表他的心境:

Going home
Without my sorrow
Going home
Sometime tomorrow
To where it's better
Than before

Going home
Without my burden
Going home
Behind the curtain
Going home
Without the costume
That I wore

蒙特婁的11月底,飄起了雪,八點開場的演唱會,將Bell Center擠得滿滿的,超過一萬兩千人的聽眾。

演唱會的前幾首歌,李歐納‧孔從容的走進舞台,西裝筆挺,帶著帽子的Cohen以耳熟能詳的Dance me to the End of love開始。從熟悉之中出發,在前半場,演唱會主要將以前的歌重新編曲。

李歐納‧孔的歌往往都是來自內心的聲音,或許是信仰、或許是沉思、或許是冥想,有時唱到深處,雙腳跪下宛如祈禱,雙眼閉上,與數萬個人一起,有如一場虔誠的儀式。
 搭配Cohen嗓音的是Mitch Watkin的吉他、Neil Larsen的電子琴,還有Alexandru Bublitchi驚人技巧的小提琴,或許這些樂器都有點高亢,使得Cohen的聲音愈加低沉。加上來自英國的兩個姐妹HattieCharley,美麗、清新且乾淨的聲音,搭配著李歐納‧孔憂鬱的聲音,彷彿來自末日的救贖,給與悲傷無盡的希望。

有時我們期待創新、年輕和多變的刺激,但有時候我們也會追求那些懷舊、深沉和成熟的聲音能讓我們的心靈沉潛。將近八十歲的Cohen給了我們一場三個半小時的儀式,透過耳朵,情緒得以舒緩,靈魂得以釋放。

20121128Leonard Cohen Montreal  Bell Center歌單:

1. Dance Me to the End of Love
2. The Future
3, Bird On the Wire
4. Everybody Knows
5. Who By Fire
6. Darkness
7. Ain’t No Cure For Love
8. Amen
9. Come Healing
10. In My Secret Life
11. A Thousand Kisses Deep (recitation)
12. Anthem

INTERMISSION
13. Tower of Song
14. Suzanne
15. Waiting For the Miracle
16. Show Me the Place
17. Heart With No Companion
18. The Partisan
19. Alexandra Leaving (recitation, followed by Sharon Robinson solo performance of the song)
20. I’m Your Man
21. Hallelujah
22. Take This Waltz
ENCORES:
23. So Long Marianne
24. Going Home
25. First We Take Manhattan
26. Famous Blue Raincoat
27. If It Be Your Will (recitation, followed by Webb Sisters performance of the song)
28. Closing Time

2012年11月25日 星期日

吶喊(Scream) 現身MOMA


儘管經濟仍然不景氣,2012年的52日,Sotheby 以超過119百萬美元的天價賣出孟克(Edvard Munch)的「吶喊」(Scream),以往的最高記錄是三年前畢卡索的 “Nude, Green Leaves and Bust” ,當時賣出的價錢是1億6百萬美元。金融海嘯的當下,這樣的價錢更顯出金錢的虛幻和價值的不真實,或許也更加凸顯出吶喊所表現出的矛盾與掙扎。

吶喊在現代藝術之中所表現的是一種心裡上的苦難,破碎且動搖的心神。孟克所描繪的不只是個人的心理狀態,而且是一種集體的心理情緒,在1893年他創作這幅畫時,想要記錄「現代的精神生活」(the modern life of the soul)。以往孟克的這幅畫被視為表現主義對於精神世界的一種描繪,透過扭曲的形象以捕捉心裡的情緒,夾雜著某種悲觀的世界觀。

孟克的心靈是引領時代的,或許在這個時代,讓「吶喊」成為最高價的繪畫,反而具體的展現時代的精神,在將近一百二十年之後,吶喊觸動著所有觀者的心,我們已經有足夠的品味可以欣賞這幅畫,成為我們這個混亂且喧囂的時代最好的代言畫作之一。
在四幅提名為「吶喊」的畫作中,只有這一幅還搭配著孟克的詩句,翻成英文後為:

I was walking along the road with two Friends /
the Sun was setting – The Sky turned a bloody red /
And I felt a whiff of Melancholy – I stood /
Still, deathly tired – over the blue-black /
Fjord and City hung Blood and Tongues of Fire /
My Friends walked on – I remained behind /
– shivering with Anxiety – I felt the great Scream in Nature 

孟克的這幅吶喊始終都在私人的收藏之中,美國只有華盛頓展出過,其他地方的觀眾完全沒有機會看到原作,紐約的現代藝術博物館(Museum of Modern Art)201210月底開始展出六個月,透過來往於蒙特婁與紐約的機會,在11月初有機會看到這幅傑作。
 我並不嫻熟於繪畫,不管是自己創作或是欣賞,觀賞畫作對於我而言,講求的是觸動心靈的感覺,關於畫的構圖、顏料和技法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在世界不同的博物館參觀,看到有些作品的原作,與我在電腦前或是畫冊上所見時,感覺沒有甚麼不同。當我見到蒙娜‧麗莎的原作時,和我預期看到的感覺相似。然而,孟克的吶喊卻不一樣,雖然我已經在不同的媒體上看過這幅畫作,但當看到原作時,發現再好的複製技巧也無法捕捉它的色調,也無法捕捉那一瞬的難忘感動。

在一個令人沮喪、充滿恐懼的時代,每一個人都有自身的「吶喊」、都有不同程度的焦慮,孟克以畫作表現了一種緊張感、一種共通的情緒。


2012年11月20日 星期二

The High Line, NYC


或許人們在都市之中很難感受到歷史,尤其身處在潮流最前端的紐約,但其實仔細一看,城市之中的每個角落都顯露出不同時代的痕跡。有時,最時尚的地方往往都是透過歷史的再包裝,重新塑造一個場所,將原有的空間轉換成符合當下文化與社會的期待。 

2009年開放的紐約High Line就是這樣的地方,啟用不久之後就成為觀光客的熱門景點,在全球城市關注都市更新與改造議題的當下,提供了一個成功的例子。在紐約下西城,鄰近哈德遜河的街區,從這裡可以看到對岸的紐澤西。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美國經濟快速成長,進出紐約的貨運也大幅度的擴張,下西城主要作為由紐澤西進入紐約貨運的集散場所,在鐵道周邊發展起來的是肉品加工市場。
 30年代所發展的貨運鐵路,由於考慮到在城市之中所造成的交通不便和危險性,整條貨運鐵路採用高架的方式,從西34街到Gansevoort街,超過兩公里的鐵路主要是運送貨物到倉庫,這條鐵路特別的地方在於興建時將火車的月台設在路線上的倉庫和工廠之中,運送的物資直接進入工廠二次加工。當時這條鐵路稱做「紐約的生命線」(Lifeline of New York)

1980年代之後,當支持原有經濟型態的商業模式不再,鐵道不再是貨運業的主流,附近的肉品加工廠也一間一間的關閉,下西城成為都市治安的死角,邊緣人聚集的區域。
 高架的鐵道和成排的倉庫是否只能夠拆除?或許一般的思考模式是將原有的建築拆掉、淨空之後,再交由地產公司蓋起一棟一棟的大樓,然後成為房地產的新標地,炒高附近的房價。

然而,也可以透過都市更新,將都市的邊緣改造,重新塑造都市的空間,改善居民與環境之間的關係,使得城市變得更加宜居。都市更新的過程,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利益關係,建商努力搶地、攏絡政客,以獲取最大的利益;附近的居民知道都市更新將會扭轉下西區的不好印象,也努力在這個過程之中爭取自身最大的權益。

原本是為了工業與民生用途的鐵路,過了70年之後反而存在一些懷舊的感覺,工業廢棄場所在後工業時代展現出一些美學和環境上的存在價值,一種人對物質破敗的感傷。在荒廢了19年之後,高架鐵路上的荒煙漫草並沒有引發紐約居民將這段高架鐵路拆除的呼籲,反而成立了一個高線之友(Friends of High Line)的團體,透過保存這段鐵路,開放公共空間,期望將這條鐵路的路權還給公眾,提供公共的休閒空間。
 具體的計畫由居住在附近的Robert HammondJoshua David的年輕藝術家發起,將這條鐵路成為空中的花園,一條綠色帶狀的空中公園,兩者都不是都市設計的專家,但憑藉著對於紐約的熱愛,將理想中的城市付諸實踐。

付諸實踐的過程並不容易,除了資金的募集外,還要和政府單位打交道,地主也希望透過鐵路的拆除,構建更高的大樓發財。地主當初的想法被沿線的居民Peter Obletz打破,他是一個鐵道迷,在公聽會上力陳保存鐵道的想法,希望鐵道能夠維持原狀。在高線之友的努力之下,紐約市議會通過了這條鐵路再利用的條例,允許民間機構可以使用公共鐵路的路權。
 高線之友的想法主要是保留原有的鐵路景觀,並且透過網路,將概念與全世界分享,同時號召有興趣的網友及紐約的民眾,由下而上,提供這個都市改造的新想法與點子。競圖的過程有來自全世界36個國家共720個團隊的參與,最後由James Corner Field OperationDiller Scofidio+Renfro,兩組景觀建築師獲得。

高架起來的公園要種植甚麼植物呢?高線公園不像郝龍斌的花博,撒大錢種了一些不是台北生長的花卉與植物,在這裡的所有的植物都是在紐約當地生長。為了使這些植物適合在空中成長,在人行的步道表面之下,提供給植物生長的排水、溫度調節系統,和賦予花草養份與鳥類、昆蟲等生息的功能。
 地面上的公園或許沒甚麼特別,紐約的中央公園和大大小小的城市綠地都充斥在居民的生活之中,但是空中的公園,可以同時享受到公園的綠地,也可以在空中看著車水馬龍的城市,往西邊望去,還可以看到哈德遜河,這樣的美景可能就只有高線公園才有。

不同的夢想家共同成就了紐約的高線公園,以廢棄高架鐵道所完成的一條空中花園步道。在初秋的黃昏,微涼的風吹來,我們從Chelsea Market旁邊走上去,感受在城市之中難得的輕鬆。

2012年11月16日 星期五

Chelsea Market

在台灣的廣告中,建商透過一個一個新的建案期許一個未來式的住宅,其中包含著智慧型的雲端控制系統,各式各樣的電子監控系統,住宅的目的就是與其他人隔開,區別出自己的空間。

圈地、買地、炒高房價,在商言商,著眼於利潤與成本,文化和建築的保存在台灣建築商人的眼中似乎並不存在。商人賺取利潤,是天經地義的事,但能夠期待一些有文化眼光的商人嗎?他們不只賺取利潤,也能夠在都市的改造過程之中,透過他們的財力,改造一棟建築,轉變一個街區的形象。

建商Irwin Cohen在將近二十年前買下了現在位於紐約下西城第九和第十大道之間的雀兒喜市場(Chelsea Market)。這棟建築完成於1890年,到二十世紀中期都是知名餅乾Nabisco的工廠,在1912年,這間工廠製造出了第一個Oreo餅乾。

下西城本來是紐約的生命線與製造中心,這裡聚集了相當多的工廠,紐約所消費的飲食和日常用品以往都在這裡生產。當1980年代之後,大量的製造業遠離美國本土,下西城的工廠也日漸蕭條,以往的製造中心成了治安的死角、城市的毒瘤。

1990年代初期,當部分的藝術家無法在租金與房價日益高漲的Soho生存時,往北移到雀爾喜,此地成為藝術家和當代藝術的聚集中心。但在雀兒喜西邊,靠近河邊的大量倉庫、廠房和舊的貨運鐵路(後來成為The High Line),大家仍然不知道如何改造,以符合新的城市概念。

Irwin Cohen以其特有的美學經營概念,針對舊有的餅乾工廠進行新時代的包裝,將其改建為市場,販買各式各樣的食物,他的概念在於:「我希望整個設計案,就如同挖掘礦坑基地般,與其將歷史的破舊陳封,我們要凸顯它,並呈現一個工業時期的考古精神。」 在裝潢的設計上,呈現了舊日市場的氛圍,斑駁的磚牆、外露的水管、不平整的水泥路面和天窗上灑落下的陽光,將一些舊有的原素透過燈光和設計,使得一種後工業的新潮氛圍被凸顯出來。
 除了建築上的特色之外,市場之中有生鮮蔬果超市、烘培坊、魚販、肉店、乳酪……等,生活上所需的一應俱全。不過,在雀兒喜市場之中的小販,不是連鎖式的經營,和紐約現在大家所逛的市場如Trader Joe或是Wholefood不同,每一間都是家庭式的經營,一種前工業式的懷舊情調。

Irwin Cohen指出,這裡是曼哈頓的最西邊,過去一點就是哈德遜河了!沒有甚麼人會來這裡購物,除非有特殊的理由,衷情於某一家店的特殊味道,才會特地到這裡來。如果你要Ruthie's Cheesecake的蛋糕,只能到這裡來;或是想吃Amy's Bread剛出爐的麵包,那種味道僅此一家,只能來這裡,別無他法。
 Amy’s bread在市場當中以大塊的透明玻璃窗裝飾,製作過程可以清楚的見到,身材壯碩的麵包師傅將一大團的麵粉反複揉捏,使麵包的嚼勁更加柔韌。送入烤箱之後,不久滿室麵包香味。各式各樣的麵包,甜的鹹的,有的時候我早晨飢腸轆轆的走進這哩,買塊麵包,配著咖啡,坐在寬敞的木質走廊上,靜靜的享用早餐,準備一天的開始。

在生鮮蔬果之外,也有不同的餐館,市場之中的The Lobster Place,販賣緬因州來的龍蝦,店主就地取材,販賣壽司、龍蝦卷,使饕客們立刻就可以嚐到新鮮魚貨。
雀爾喜市場每到午休、下班或是周末,往往人潮洶湧,充滿了舊日市集熱鬧的氣氛,但衛生環境十分的良好,沒有傳統市場的魚腥味、潮濕的地板和發霉的牆壁,人和人在這裡接觸、交流和飲食,體驗城市的美好。

除了市場本身的設計、經營良好外,雀爾喜市場也帶動了整個街區的改變Irwin Cohen改造這裡之前,這棟大樓的地下室曾經有三起謀殺案,也被幾家妓院所控制,「正常」的人不大可能進來。Irwin Cohen想把這裡改造成連八歲小孩進來,父母也會感覺放心的地方。
不到幾年的時間,一個投資者,結合開發公司,改造了一個街區,由廢棄的高架鐵路所改建而成的高線公園(The High Line),需要使用到Irwin Cohen的土地,Cohen不斤斤計較於蠅頭小利,他認為如果捐出了部分的土地,可以使High Line帶來更多的人潮,將會使市場更加賺錢,也會使得整體的街區更加繁榮。

對於都市更新,有些政府著眼於大規模的開發計畫,由上而下的引進資金,建商搶地、哄抬地價,蓋成一戶一戶的豪宅,增加貧富差距。然而,紐約市長Bloomberg所組成的市府團隊透過行政的方式贊助雀爾喜的整個街區。在雀爾喜的發展模式中,投資者賺到了錢,整體的住戶也受惠,以一種小規模、有機和共同參與的模式, 形成了一種好的都市更新範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