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手線的品川車站出來之後,往御殿山的方向走去,右手邊是三菱創辦人岩崎彌之助所蓋的關東閣(明治41年完成),左手邊則是住宅區。有別於東京高樓大廈的公寓,這裡幾乎都是高級住宅區的獨棟宅邸。
往巷子當中走去,似乎前往拜訪朋友一般,在靜謐的巷弄中一座不起眼的建築就是原美術館。本來是實業家原邦造的私人宅邸,由建築師渡邊仁所設計。
生於明治時代的渡邊仁,作品成熟的時期主要在大正和昭和時代,是20世紀初期日本有名的建築家。在他的作品之中最有名的建築是東京國立博物館本館,重修於關東大地震之後的東京博物館,特色在於屋簷的「帝冠樣式」,當時的殖民地台灣所修建的高雄車站也採用這樣的風格。
相較於銀座和光鐘錶樓的紀念性,原美術館本來是作為私人宅邸,在住宅區中的建築則是相對的幽靜。昭和十三年(1938)蓋的洋風宅邸,與渡邊仁其他帶著歷史主義的設計不同,融入了現代主義的風格。
渡邊仁在這棟建築之中所增添的綠樹、庭園,使得這種洋風的宅邸增添一股和風,特別是當我在冬天造訪原美術館時,秋日的紅葉尚未落盡,從窗戶之中向外望去,一股秋日也得此楓情的雅致現於眼前,不輸館內藝術品的風采。
本來廢棄十年的宅邸打算拆掉重建,但是原俊夫,也就是原邦造的孫子,喜好當代藝術,慧眼獨具的將這棟建築改成美術館。由住宅轉變成美術館,建築本身的格局沒有更動,但挑戰之一在於照明設施。一般住宅沒有美術館的展覽空間,也沒有思考燈光陳設的位置,為了避免美術作品反光,同時也兼及住宅的歷史氛圍,光線的投射是必須解決的問題。
除此之外,兩層樓的洋房無法容納大型的藝術品,在策展時必須思考空間的限制。因此,原美術館的展覽都不是藝術家的巡迴展覽,而是為了這個場地加以特別設計(Site-Specific)的展覽。
由於是當地製作,所以原美術館有些藝術品就永久陳列於美術館之中,成為常設的一部分,像是森村泰昌的《輪舞》,以洗手間為展覽空間,透過鏡子的投射,在狹窄的空間之中產生萬花筒的視覺效果。
考慮到原美術館的空間,又必須照顧到藝術家的創作,所以原美術館的一檔展覽,從籌備到展期結束可能都得花上兩年。對於藝術家而言,如何充分地傳達他們的想法予觀者才是最重要的關鍵,所以花時間溝通展場與作品的陳設是值得且必要的投資。
原美術館35周年館藏特展
2014年底到2015年初的特展是原美術館成立35周年的館藏特別展,作品包含草間彌生、李禹煥、荒木經惟、奈良美智、名和晃平……等作品。
一進美術館,我就被玄關的電視機所吸引,《電視蠟燭》這件作品是白南准(Nam June Paik)早期的作品,開影像藝術先河的他很早就關心電視、影像與社會之間的關係,透過多重媒體的結合,創造出屬於自身的藝術形式。《電視蠟燭》將電視機的內部掏空,以一支蠟燭取代螢幕中的影像。
玄關的一側則是名和晃平的作品,一頭由玻璃珠所製成的小鹿,散發出清泉般的光芒,他將一頭鹿透過玻璃珠化作一個一個的小單元—像素(pixel),這是名和晃作創造出來的名詞,即Pixel加上Cell,將視覺的影像細胞化。
我曾在紐約的大都會博物館之中看見名和晃平的其他作品,那隻鹿比半個人高,相當地耀眼且迷人。在原美術館的這一隻則像是躲在玄關的小靈獸,看著來來往往的參展人們。
引起我注意的還有李禹煥的作品,這也是原美術館很重要的收藏,李禹煥是出入東方世界與西方世界的韓國藝術家,除了在韓國、日本活躍之外,在歐美也相當的出名。1960-80年代反形式主義的「物派」,李禹煥是其中的領導人物,他擺脫繪畫的表象,將顏色和形式還原至最簡約的元素。
三十五周年的特展,不像是以往單獨藝術家的展覽,有點像是自助餐百匯,一下吃太多會無福消受,便把心思轉到庭園和旁邊的咖啡館了。
東京有大大小小的博物館和美術館,不僅是在亞洲的城市當中獨占鰲頭,也在全世界的城市當中佔據相當重要的角色。相較於東京的公立博物館,私營美術館在展品的數量上當然無法企及。但是,原美術館所展現的是一種特殊的個性,從所在的位置、建築到參展的物件,都具體的說出私營美術館的風格。
對我來說,看完美術作品之後,在中庭的咖啡廳(Cafe d’Art)稍事休息,點了一杯白酒,將心情沉澱,望著天空、樹木,再走回喧鬧的東京時,眼前的世界似乎就有點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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