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3日 星期日
銀座ルパン (Bar Lupin)
初夏的夜晚,從蒙特婁回到了台北,忍不住到日本玩樂的心,十天之後即開始了一場六天五夜的日本行。只是逛街、購物的旅行或許太過單調;追逐潮流、聲光娛樂的夜生活也令人厭煩,而過多的珍饈美饌,身體也吃不消。或許這些都是可以在東京享受到、體驗到的旅行,但太多的購物、美食可能都不夠平衡,每一項都一點點,均衡一下,人生就會更加豐富。
抵達東京的第一天,入住飯店之後到六本木之丘逛了一圈,當夜漸漸深了,從六本木到了銀座,夜晚的銀座,街上的商店幾乎都關了,在晴海通上人跡消散,往巷子中走去,才是夜間銀座的繁華所在。
今晚造訪的不是銀座有女侍陪酒的酒家,像是松本清張《黑革記事本》中的「卡露內」,我沒有那樣的消費能力也沒有那樣的興趣,我感興趣的是在銀座這樣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中的一點文學氣氛,從晴海通走進來,在轉角處小巷之中的昏黃燈光,走進酒吧之後彷彿走入時光隧道,全部厚重的木質裝潢,Bar Lupin從昭和三年(1929)開幕以後,歷經時代更迭,數度重建,現在的氣氛還維持著六○年代以來的基調。
昭和三年,那是一個甚麼樣的年代,當時的日本遭遇金融恐慌,之後日本侵略中國,酒吧經歷了金融蕭條與戰爭的恐慌,在最壞的時代開幕,其後也開開關關,跨越到了戰後。滿目瘡痍的東京,到處留下戰爭的痕跡,孤兒、寡婦與老人,在搭著鐵棚與木屋的東京,難以飽餐的環境之中,還是存在著鬻文為生、追求文學的作家們,戰爭之中回到家鄉或是疏散到外的作家,像是正宗百鳥、宇野浩二和太宰治等,開始了戰後的文學新風潮。
作家有時可能不求溫飽,但絕對不能缺少酒精,當口袋裡還有幾毛錢時,也會到酒吧買酒,同類相聚,無賴派的作家像是坂口安吾和太宰治等人都聚集在Bar Lupin 之中,為什麼是無賴派,大致上是追求一種精神上的自由,太宰治自己說道:
我是自由的人,我是無賴派。我要反抗束縛。愛,是在這個世上的,是絕對存在的。我們找不到的只是愛的表達,愛的表現而已。懦夫連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也會受傷。不要絕望,在此告辭。
後來的知名作家也是座上嘉賓,像是:永井荷風、泉鏡花、菊地寛、直木三十五和遠藤周作。
戰後日本作家的「文化沙龍」在銀座或是新宿這些地方都散布著,在一些觀光客較少聚集的小巷之中。到Bar Lupin來並不是單純為了感受太宰治曾經造訪過的地方,酒吧中的男男女女與一般酒吧中的年輕人不同,年齡群集中在中年或是更高一點,我並不清楚他們的來歷,有些人似乎下班之後前來,看著牆壁上太宰治和坂口安吾的照片,拿起智慧型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似乎帶著一點緬懷。其他的酒客有些似乎常來,與滿頭白髮的酒保談笑著。
銀座的氣氛或許已經不同於以往,太宰治回來此地可能也會迷惑與迷路,Lupin Bar作為一個時代留下的痕跡,成為一個懷舊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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