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夏季的炎熱總令我害怕,豔陽照在柏油路上,熱浪使得視線變得有點模糊。令我害怕台灣夏季的原因還在於去年的這個時候,我每天來來回回中壢與台北之間。
父親6月底再度送進加護病房、
生命是無情的,父親就這麼走了……
那天的天氣是典型的夏日,中午剛吃過飯,醫院打了通電話來,要我們帶父親回家。
前往醫院將近一個小時的路上,天氣晴朗、陽光無情地照射著,我暫時忘記了炎熱、忘記了時間、甚至也忘記了哭泣,靜靜地站在父親的病榻前,望著一具沒有反應的遺體。
那天,是
父親百日的那一天,我和太太在醫院做第一次的產檢,醫生說我兒子的預產期將在今年的
我驚訝地聽著這個消息,無可置信,心中閃過無數的念頭,難道是父親投胎變成我的兒子了嗎?
在我的兒子出生之前,我都相信他會在7月9日 誕生,一種信念、也是一種神啟。我們都相信父親雖然走了,但他還會以某種方式存在,在彼岸、在樂土、在佛國,或是重新轉世……
也許這些想法只是因為我們不捨、我們放不下。
流逝的時光
也就這麼過了一年……
直到我的兒子在31周早產,我才放棄了這個想法,但我仍然給他父親想要的名字:胡大富。
父親生病時說如果生兩個,一個叫大富、一個就叫大貴吧!那時他精神和體力還不錯,還能開玩笑的跟我們打趣。
就算是打趣,出自於想念父親的私心,我也希望我的兒子能帶有父親給他的名字。
時間不會因為任何的悲、喜劇而加快或是減緩,就這樣靜靜地流走。
生與死對於一個人來說是無法決定的,我們對於生的記憶都來自他人的轉述,對於死的想像都是別人的追憶。
對於一個人而言,生與死至關重要,但無權置喙、無法干預,對於自己而言,彷彿是局外人。
當我在島國炎熱的夏季幫父親送行之後,八月我帶著母親到日本旅行、接著到北京參加會議,九月回加拿大,打算完成論文。
在這一年裡,我沒有偷懶、沒有懈怠。除了論文以外,寫了各式各樣的文章,有論文、有網路的專欄、有雜誌的專欄,還有年底即將出版的書。
我希望透過我的努力,讓每次回憶起父親時都能感到安心。以往每次想到甚麼特別的事,不管是生活上或是學業上的發現,都會跟父親分享。
雖然我大學時就自己生活,但是父親不管工作怎樣忙碌,都會到台北來找我吃飯,或是我回家住一晚。我們經常從晚餐聊到深夜,沒甚麼特別的事,就是一些生活瑣事或是對未來的想法。
父親也會告訴我他對於事業的看法,年過中年的父親開始投入社會福利事業,照顧數百個喜憨兒。台灣的社會福利相較先進國家而言,觀念、想法和組織都未能盡善盡美,完美性格的父親透過實際的作為,提升基金會和組織的運作,讓喜憨兒的生命重新得到價值。
我們兩個做完全不同的事,但也能分享彼此的看法與人生,每次聊天、吃飯,父親都會跟我說這樣相聚的機會很難得,所以要多把握。
的確,現在想想,實在是很難得且珍貴的時光。
任務
以前總覺得災難不會降臨在我的身上,似乎生離死別都與我沒有關係,但是現在我沒有那樣的信心。
我不知道是否是某種力量的驅使,讓我在一年中經歷了如此的轉折。存在主義式的想法並不適合我,相信一個人是被拋擲在無意義的世界裡過於殘酷、也過於無情。
曾經有位長輩跟我說,他似乎具備某種靈通的力量(不管其他人信不信,我至少認識他超過二十年),我這十年有六件的「任務」需要完成,養生、送死是其中的兩件,當他跟我說完之後的隔年,父親往生了,再隔年,我的兒子出生了。
我可以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偶然,沒有任何意義。但是,我寧可相信其中有讓我成長、讓我成熟的光明面。
我並不害怕人生的「任務」;相反的,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必須要有「任務」。有「任務」對我而言,是件責任、也是義務,與自己關心的人一起,帶著任務、珍惜任務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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