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26日 星期二

無所逃於白雪的覆蓋:鬼店 The Shining



蒙特婁的冬天很冷,但住了幾年之後似乎也還過得去,只要家裡的暖氣一直開著,也比在台灣濕濕冷冷的冬天舒服。
 
下雪的日子,一般從十一月底到隔年的四月,這段日子就算沒有下雪,整個城市也是在白雪之中。大雪覆蓋的城市雖然很美,但如果都待在家中,也容易產生某些憂鬱和沮喪的症狀。
英文的ClaustrophobiaCleithrophobia 很容易被搞混,前者大家比較熟悉,一般翻成「幽閉恐懼症」,指的是對於狹小空間的害怕,有些時候甚至會產生恐慌的症狀。Cleithrophobia則不一定是狹小的空間,而是怕被鎖在一定的環境之中,尤其是像雪地一般的地方。環境對於人的心理有所影響,但也要在特定的條件下才會產生心理上的失調。
 
《鬼店》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
 
離第一次看庫伯力克(Stanley Kubrick)的《鬼店》時,已經有十多年之久的時間了,當時看了庫伯力克的一系列電影,我還辦了一個庫伯力克的影展,放了《2001年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奇愛博士》(Dr. Strangelove)、《發條橘子》(A Clockwork Orange)和《鬼店》。
當時播放的場地,沒有借到像電影院般的大螢幕,在螢幕不大、音效不好的場地就囫圇吞棗的把這些電影都看過。但是,庫伯力克的電影或許就是只能在電影院的螢幕和音效之中才能完整的感受和「驚嚇」!
 
「鬼店」第一次看的時候,「驚嚇」指數並不高,今年隨著〈鬼店之237號房〉(Room 237)的播放,家裡旁邊的電影院再一次播放〈鬼店〉,除了重新將片子的畫質整理過,還增加了以往刪除掉的二十多分鐘。
在電影院中觀看第二次〈鬼店〉,有著前所未有的驚嚇。
 
鬼店之所以會重播的原因在於2012年〈鬼店之237號房〉的上映,這部電影由六個瘋狂的影迷開始,彼此之間對於《鬼店》這部電影都有異常的執著,他們認為庫柏力克不會只單純地拍攝一部恐怖片,純粹的讓你「驚嚇」那麼膚淺而已!
 
〈鬼店之237號房〉這部紀錄片從電影的蛛絲馬跡中尋找庫柏力克所留下的線索,他們認為這部電影是對於人類彼此之間屠殺的控訴。紀錄片的分析或許言之成理,但對於我來說,這就是一部成功的驚悚片。
庫伯力克的《鬼店》源自於史蒂芬‧金的小說,其中牽涉到創作的焦慮、封閉的環境、家庭暴力和幼兒心理的情節。
 
辭掉學校教師工作的傑克,想要成為專業的作家,需要有一段孤獨的時光,他接受在洛磯山脈上一間大型旅館的工作,擔任旅館冬季的看守員。
 
旅館在夏季是避暑勝地,冬季因為大雪封山,無法對外營業,在偌大的旅館之中只有傑克一家三口。過去的冬季管理員之中,曾經發生因為幽閉恐懼症的發作,將雙胞胎女兒與太太用斧頭殺掉之後,最後再自殺的慘劇。
傑克認為自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因為他需要有一段獨處的時間加以創作,而且他深愛自己的妻子和小孩。
 
傑克的小孩丹尼,似乎帶著陰陽眼,能夠預見未來或是看到另一個空間。入住旅館的第一個月,天氣情況還不錯,三人在新的環境中適應地還不錯。隨著大雪的降下,旅館掩埋在大雪之中,傑克創作的過程不如預期,白天睡不著,晚上也寫不出來,焦慮加上封閉的影響,使他看到一些異象。
與世隔絕的一家三口,小孩丹尼似乎發現除了爸爸和媽媽以外,飯店當中還有被殺害的那對雙胞胎;傑克則是經常在酒吧與不存在的酒保聊天,和過世的管理員交談,逐漸地走入瘋狂。
 
史蒂芬‧金二十七歲寫下《鬼店》時已經出版過Salams LotCarrie兩本小說,作家生涯才剛起步。故事的靈感來自個人的經歷,1974年他和太太、小孩到洛磯山國家公園的史丹利飯店(The Stanley Hotel)度假,當時已經接近冬季,整間旅館只有他們一家人。
 
一家人在空無人煙的旅館生活了幾天,不管是酒吧、大廳或是走廊,都只有獨自地漫步聲與回音,史蒂芬‧金在晚上還做了惡夢,夢中他三歲的兒子在走廊上不斷地奔跑,睜大眼睛尖叫,身後追著消防的噴水管。
透過這樣的經歷,史蒂芬‧金結合自己作家的身分,將作家創作過程中的徬徨與不知所措,在《鬼店》這部小說裡,以傑克的身分表達出來。傑克酗酒且不小心在盛怒之下,將自己兒子的手臂折斷,或許透露出自身在創作與現實生活上的恐慌。
 
史蒂芬‧金所住的史丹利飯店,以往轉手的過程因為牽涉到強佔土地和霸佔的情形,不少的靈異事件曾經發生在飯店的房間之中。而傑克的成長過程中,因為在父親家暴的陰影下酗酒,加上他的寫作過程也不是那麼順利。
對於這些心理上的鋪陳,庫柏力克改拍成電影時一點興趣也沒有,他似乎只有使用小說的架構,裡面的情節和靈魂都是庫柏力克自己的。
 
庫柏力克詢問史蒂芬‧金很多次意見,甚至時常打電話騷擾他,有時半夜還打電話問史蒂芬‧金:「你信不信上帝?」雖然如此,但是庫柏力克沒有把作家的意見放在電影之中,甚至連結局都改了,前來救援的黑人死於傑克的斧頭之下,小說之中傑克最後似乎還能獲得救贖,而電影中的傑克則只能在迷宮之中輪迴。
 
史蒂芬‧金對於庫柏力克的改編感到不滿,《鬼店》雖然是成功的恐怖片,在商業市場上也相當賣座,然而,不是作者心目中的影像呈現。史蒂芬‧金在1997年還自行寫作劇本,拍攝自己心目中的《鬼店》。
小說的《鬼店》和電影的《鬼店》成為兩個作品、兩個作者。庫柏力克的電影可以說是完全屬於他自身的作品,因為他凡事親力親為,有時除了是導演,也同時是編劇、製片、攝影和剪接。
 
庫柏力克改編小說一向不忠實原著,在《發條橘子》的改編之中,最後一章稍具正面意涵的情節,他完全刪除,使《發條橘子》成為一部虛無、色情與暴力的電影。庫柏力克對於人性似乎相當悲觀,喜歡發掘陰暗面與黑暗的角落,透過影像將之呈現出來,《鬼店》也是如此。當傑克精神耗弱,一步一步走向瘋狂時,終究墮入萬丈深淵,最後只有自我毀滅。
 


 

2013年11月11日 星期一

生日快樂


17世紀中期的大航海時代,歐洲各國紛紛尋找到東方的航路,故事的主角羅貝托在往東方航行的途中遭遇了船難。在人類還沒有認識到地球樣子的時候,自然也沒有全球的定位系統,茫茫大海之中怎麼知道自己的位置呢?

15世紀時已經發展出定位緯度的方法,但是經度如何計算呢?如果地球由西向東自轉一圈為24小時的話,理論上向西1經度,時間上就會晚4分鐘。
透過探險家們的船隻,17世紀的天文學家和地理學家們也在此時找尋反切子午線,也就是國際換日線。羅貝托所搭乘的船遇到了海難,幸運的找到了一塊浮板,在海上載浮載沉的遇上了一艘擱淺的船隻「達芙琳號」。

「達芙琳號」擱淺在一座小島的海灣之中,而海灣被反切子午線所分割,將島嶼區分成昨日與今日。

安伯托‧艾可的《昨日之島》以小說的方式深刻地指出時間與知識的相互關係。當這艘船漂流在換日線時,船上的人以為跨越了換日線就等於回到昨日,回到過去,從邏輯上來說,似乎是正確的,但這個邏輯的基礎僅限於我們所創造出的知識。
換日線與時間的存在只是人們為了定義時間所創造出來的,那條線的存在只有依靠人類的知識與想像,透過一套知識的定義,再將之付諸實際,從無到有,再加以規範,成為理所當然的事實。

生日當然也是這樣的概念,年、月、日、時,我們必須給我們設下各式各樣的架構,讓我們在無所依存的宇宙之中找到依靠,如果沒有這些界線,我們將會無所適從。

在過去的一周裡,生日不只是生日當天快樂而已,我們在當天到了法式餐廳吃了一頓。巴黎以及法式的料理,小酒館、星級餐廳都是我們對於巴黎的美好回憶,在生日的時候,雖然不在巴黎,但在北美的小「巴黎」,也可以一嚐法式料理的美好。
除此之外,妳也親自下廚,在家裡幫我舉辦生日派對,邀請新舊的朋友們。

過去的一年裡,妳開始在蒙特婁的服裝界認識了一些朋友,他們讓你對於服裝有一些新的認識與想法,也展開自己在這個城市的新生活,讓我的世界和朋友也更為地豐富。

人生就像一片海洋,周而復始的每一年之中,有了生日,我們找到了一天與我們相關的日子,在無止盡的海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透過日子的界線,我們可以記錄年紀,而不同的年紀又被社會期待做出不同的表現,在這些表現中,逐漸地發展出自己的人生。
說到各式各樣的界線,過去一年之中,我也跨過了一些,當這些界線跨過之後,又開始了不同的循環。

兩年前我們打算一起在這個國家生活,畢業之後在加拿大、美國,或是使用英語的漢學界工作。在我畢業前,妳也可以在這裡先找份工作的想法,促使我們開始認真考慮移民的問題。

看了一些規定之後,發現我們符合「技術移民」的資格,填一些表格,繳交申請費,再接受移民官的面試,申請作為一個國家的國民有如申請學校一般,加拿大給我們關於「國家」的新想法,這裡就像是《少年Pi的奇幻漂流》的作者楊‧馬泰爾(Yann Martel)所說的:「加拿大飯店。」
對於馬泰爾而言,加拿大就是世界,是一個文化交匯的地點,馬泰爾認為只有加拿大這樣的國家與文化環境之中,才能讓國家成為一個多重文化交會的地方。

Pi與作者楊馬泰爾在電影裡聊天的城市,身處於我所居住的蒙特婁。少年Pi歷經了海上驚魂,沒有回到自己的故鄉,來到了加拿大的魁北克,作為一個新移民,在此落地生根、娶妻生子。
世界各地的人從不同的地方湧進這裡,或許是這邊比較容易生活、或是可以脫離舊世界的紛擾、或是莫名其妙的就來了,種種的原因。在十月底,重新跨過美加邊境,北緯四十六度的美加國境,進入加拿大,在這個世界上有了一個另外的身分,除了出生的國籍,還可以選擇一個不同的國家。

我們共同獲得了新的身分,對於人生的影響是甚麼?可能有也可能沒有,但這樣的選擇是我們倆個一起計畫的未來。宛如台灣的新住民,在新的社會之中尋找新的機會。

除此之外,去年十二月博士資格考結束之後,跨過另外一條界線,似乎也有了一個新的身分,正式的名稱是博士候選人Ph.D. Candidate,或許也有人稱為A.B.D. (All But Dissertation),只剩博士論文,聽起來雖然是「只剩」,但卻充滿挑戰。
這個挑戰來自於博士論文不只是成為博士的最後階段,還是之後找工作的開始,如果這個論文有潛在的發展性,也是畢業之後持續發展下去的工作。

雖然以往斷斷續續地與老師們討論博士論文的方向,但從寫計畫PhD Proposal開始,才將所有腦海裡的相關概念一一具體地落實下來,指導老師仔細地問我每一個想法之下的定義、概念,以及支撐想法的方法、材料,有時甚至檢討每一個句子。
似乎仔細地討論計畫中的每一個想法與概念之後,目前正在著手的博士論文也相對地明確了起來,知道了自己的方向。

生活之中的變化,以漸不以驟,雖然都是一些小事,但卻覺得生活朝向一個好的方向,知道這點是很重要的,使我們能夠更具信心的往未來走去。

雖然人生有不同的界線加以刻劃,但是情感卻很難找到界線,感情無法丈量,也無法計算,對於妳的感情、對於父母與姊姊的親情都是如此,對我而言,似乎只有越來越深刻。

有如《易經》的概念,雖然萬事萬物都是周而復始,但這些周而復始並不是在同一個層次循環,每年雖然都在不斷的循環之中,但已經是不同的階段了。

 

2013年11月5日 星期二

吃,為什麼重要?(The Table Comes First: Family, France, and the Meaning of Food)

當我們思考中國文明的起源時,在文獻資料稀少的商、周歷史中,大量的青銅器具體地展示中國文明的重心,商周青銅器中最重要的就是食器。製作青銅器需要投注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是早期中國社會最重要的工作之一,青銅的食器不是作為日常飲食的器皿,而是在祭祀與儀式的場合之中使用。
 
由此可見,在中華文明初始,食物除了溫飽,還具有儀式、文化的深層意涵。《禮記禮運》:「夫禮之初,始諸飲食。」《禮記》清楚地指出禮儀就是由飲食、餐桌上的進退而來。
兩河流域的巴比倫,人類最古老的史詩《Gilgamesh》之中,其中的女神Ishtar同時是餐館也是妓女的保護神,食與性的歡愉在此時就已經結合在一起。
 
浪漫的夜晚,男人邀請女人上餐館,或許不能說邀請的男生腦袋裡都裝滿了一些其他的想法與邪念。一開始不能直接,或許得裝一下,但是上餐廳代表了之後的希望,就如同高普尼克的新書當中所說得:「使得貪婪的性,表面看起來像是無憂無慮的愛,在食與色同樣濃稠的氛圍中,它把露骨的飢渴化為正規的食欲。」
 
食色性也!兩者之間相互重疊,但是人類發展出複雜的文化和儀式,使得一切看起來不再那麼赤裸裸,帶著一點曖昧、猶疑和不確定。高普尼克的新書《吃,為什麼重要?從餐廳、食譜到美食、品味、人與飲食的對話》就是關於這些複雜面相之後的文化探討。
高普尼克(Adam Gopnik)的新書介於通俗與學術之間,讀者設定可以是業餘的讀者或是專業的飲食史家、人類學家。過去三十年中,出現大量的報章雜誌、新興的網路媒體,在資訊爆炸的當下,飲食資訊也大量增加,由於大家不用仰賴權威的飲食雜誌,可以透過網路分享飲食資訊,餐廳的評比方式也隨之民主化。
 
電視媒體中的明星廚師,帶著觀眾到處旅行,吃遍美食,在一個飲食資訊多到無法吸收的時代,高普尼克切進的角度不是帶你吃遍美食、也不是帶你到窮鄉僻壤吃一些奇怪的食物、或是出版一本私房的美食寶典,他是讓你了解從飲食到餐廳、從農業到食物的生產過程、從品味到文化的書。
聽起來似乎相當複雜,但是其實在日常生活當中,從家庭的餐桌到餐廳的宴飲,我們都是其中的觀察者、也是之中的參與者。
 
記得第一次讀高普尼克的書,是和妳在桃園機場準備前往巴黎的路上,打算在機場的書店找找除了旅遊書以外,深度對巴黎和法國文化介紹的書,我選擇了《巴黎到月球》(Paris to the moon),這本書深深的吸引我,除了被作者的文筆吸引之外,還對他博學的知識所懾服,法國的《世界報》稱讚他為「才氣縱橫且具伏爾泰風格的法國生活評論家」,之後我在巴黎住了半年,所接觸的法國文化和作者所描述的都相當貼近。
高普尼克長期為《紐約客》雜誌寫稿,他的文章睿智且博雅,可以說是《紐約客》中最重要的寫手之一,寫小說或是評論文章的區別在於前者可以構築出自己的世界,後者則在這個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評論者必須觀察世界,分析出日常經驗之上的認知,讓我們對於這個世界有更深刻的看法,高普尼克就是這樣的作家,他的評論具有博學的知識與獨到的文筆,告訴讀者經驗世界背後的意義與內涵。

不難想像,餐廳(Restaurant)這個字從法文而來,一個現代美食文化起源的國家,而高普尼克的書也從餐廳的起源開始說起。法國大革命之後,由於皇室、貴族成為尋常百姓,舊有的勢力垮台,原本在貴族家中服務的廚師和侍者流落街頭,這群人為了謀生,開起餐廳,一種不同於以往的食堂,帶有精緻料理、裝潢與服務態度的餐廳,開始流落到市面上來。
法國大革命所造成的階級鬆動,使得以往深埋於貴族階層的美食,成為只要有些錢就可以享受到的服務。當餐廳開始出現,餐廳的評鑑、明星廚師的出現和美食評論的流行似乎就成為大家關心的焦點。
 
隨著評論而來的則是一種更精緻的文化區分,就是品味的差異。高普尼克觀察品味的方式是歷史性的,從他所整理出的材料可以清楚地看到,品味隨著時代而變,而道德的標準則會隨著品味而有所調整,甚麼意思呢?
在一百年前,吃當地與當令食物是沒有品味的事,巴爾札克描寫貧窮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得吃當季的蔬菜和飲食,以往要顯示出自己的不同和品味,就只有在寒冬中吃得到到草莓,在紐約吃得到法國的雞。而三十年前所有米其林三星餐廳的廚師都推出重油、重鹹、口感濃厚的料理,彷彿只有那樣濃稠的料理吃進去才顯得出品味。
 
現代的品味則轉向當令當地的時材,強調地方特色,每個地方都有其獨特的風土,品嚐在地的食物,連紐約最為知名的法式餐廳Bouley,也強調本身的肉類來自周邊的農場,海鮮來自附近麻州或是康州的現撈魚貨。在味覺的品味上,對於飲食則開始強調清淡、爽口的特色,而重油、重鹹的味道則被視為是工人階級的飲食。
談到飲食的品味,則不可不說到葡萄酒,誰決定酒的好壞?當代最知名的葡萄酒評鑑由羅伯‧帕克(Robert Parker)提共一套百分比的分數,這套從上個世紀70年代末期所興起的制度,後來為葡萄酒商人與酒廠所採用。
 
羅伯‧帕克或許對於葡萄酒的品味沒有問題,但他所使用的方式使得法國人大為反感,高普尼克說:
 
一個男人跟五十多個女人做愛後,公布花名冊上每名女子的得分,不會被說成好女色,他會被叫做無賴。而這或多或少就是很多法國人對帕克的看法:他們不會懷疑他的能力,而是質疑他的品性。
品味不是一個分數、不是一個準則、不是一個公布的表格、也不是簡單的黑與白;相反的,品味是一套論述、是一套知性的行為、是一件儀式性的活動,他不是給個分數就結束的工作,背後蘊藏的除了是飲酒的歡愉以外,還包含談論它、比較它,以及所提升而成的語言和文化。
 
從簡單的口腹之慾到知性的行為和儀式,說明飲食在文化之中的關鍵,社會學者、人類學者、歷史學者和心理學者都從不同的面相討論,在滿足感官的慾望和談論的知性活動之間,就是愛吃與懂吃的差別。
 
看完高普尼克的書使我想起以往和妳在巴黎的日子,那時我們每個星期在不同街角的小酒館享受美食、享受巴黎與享受你我之間的甜蜜,我們曾經在左岸康德波德(Yves Camdeborde)開設的Le Comptoir餐廳,Bruno DoucetLa Regalade,這兩間法國新食感運動(Le Fooding)的代表店家;也曾到三星的Pierre Garnier,體會美食藝術的精隨。
或許味覺的記憶已經有點模糊了,但是清晰的是用餐的氣氛,以及之後我們走在巴黎的街頭,愉悅的氣氛、親密的夜晚,或許就是餐廳得以在網路世代之中留存下去的原因吧!
 
即使大家都宅在家中,卻不斷地在網路分享美食照片,激發大家上餐館用餐,大家能感受到的不只是食物的美味,還有情感的交流。談得再多,不如與情人、家人或是朋友們走上餐廳,享受美食的招待與席間的交流,在每一次用餐之前充滿期待的心情,餐後感受用餐的餘韻,直到下一餐。


2013年11月1日 星期五

葛莉絲‧凱莉:From Philadelphia to Monaco: Grace Kelly – Beyond the Icon


螢幕上的巨星、現實生活中的王妃、時尚的指標,優雅、品味和美麗是葛麗絲‧凱利流傳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學校前面的McCord Museum從今年的6 月6日到10月6日展出葛莉絲‧凱莉的特展「從費城到摩納哥:葛莉絲‧凱莉」(From Philadelphia to Monaco: Grace Kelly – Beyond the Icon),出生於美國的上流家庭,20歲時就出道,在螢幕上留下美麗的形象,1956年嫁給摩納哥王子Rainier三世,然而在198252歲時死於一場意外的車禍,葛莉絲沒有走入老年就已香消玉殞,留下的只有優雅和美麗的倩影。
從成年之後,葛莉絲從來沒有離開鏡頭過,1950開始演出她的第一部電影《Fourteen Hours》,在之中飾演一個小角色。凱莉在螢幕上獲得肯定的作品是約翰‧福特的Magambo(紅塵),這部電影讓她得到了奧斯卡最佳配角的提名和金球獎的最佳女配角。
 
然而,葛莉絲在螢幕之前躍升為女主角,並且使大家注意到她的丰采還是得等到遇到希區考克之後。從1953年開始,希區考克連續邀請她擔任三部電影的女主角:電話情殺案(Dial M for Murder1953)、後窗(Rear Window1954)和捉賊記(To Catch d Thief1955)
希區考克對於女演員的選擇一向都有眼光獨到之處,英格麗‧褒曼、金露華與葛莉絲‧凱莉都是經由他栽培而成為一代的女主角。

我一直覺得希區考克不是地球人,和同樣來自英國的奧森威爾斯一樣(Orson Welles),他們在50年代的好萊塢叱吒風雲,每部電影都叫好又叫座,基本上都是電影史上的經典、影像分析的重要作品。
40年代後期,好萊塢的電影基本上都是由片廠老闆控制,大部分的導演都在片場的控制之下,只有像希區考克這樣的天才,才可以一手控制電影的製作、主角的選擇或是情節的篩選,當時從英國前往美國發展的希區考克已經在美國站穩了腳步,1945年的《意亂情迷》(Spellbound)讓他得到奧斯卡最佳導演獎和最佳影片的殊榮。除了得到奧斯卡的殊榮之外,希區考克的電影也很賣座,所以使得片廠老闆也拿他沒辦法,讓他盡情的發揮。
 
在葛莉絲‧凱莉所演過的八部電影中,雖然《鄉下姑娘》(The Country Girl)讓他拿下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但是說到螢幕上的表現,我一直覺得希區考克最能抓到葛莉絲‧凱莉最美的一面,還能呈現她美麗之外的另一面。
《電話情殺案》之中的男子東尼發現妻子瑪歌的外遇情事,想要取妻子性命,以奪取妻子財產,策劃一場超完美的謀殺案。整部片計中有計,僅在室內拍攝,在舒緩的節奏中,卻展現高度懸疑與緊張的氣氛。對我來說,有趣之處還在於希區考克安排葛麗絲‧凱莉出場的節奏,在開場一分鐘之內,凱莉連續和不同的男人接吻,直接點出妻子的紅杏出牆,但在情節鋪展的過程之中,出軌的妻子宛若無辜的受害人,令人憐惜她的處境。
 
《捉賊計》1955年在南法拍攝時,比起《電話情殺案》,本片氣氛相當輕鬆,風光明媚的里維拉,俊男美女卡萊‧葛倫和葛麗絲‧凱莉在法國遊山玩水,但是凱莉在本片中不只是個花瓶的女主角,最為刺激的地方在於角色之間的對話,男女主角之間、女主角與配角之間、男主角與警探的對話都是本片重要及好看之處。也因為本片,葛麗絲‧凱莉參觀了摩納哥的皇宮,為她之後嫁入摩納哥王室鋪路。
葛莉絲‧凱莉直到死前一直沒有離開公眾的眼光,成為摩納哥王妃之後,凱莉雖然不再出演電影,但卻成為時尚的指標,法國的頂級服飾與品牌紛紛找她當產品的形象代言人,愛馬仕的包包就以她命名。
 
對於蒙特婁來說,1967年的世界博覽會,這個二十世紀最為盛大的博覽會,凱莉和摩納哥王子也出席了此次盛會,當天有14萬人為了目睹凱莉的風采而湧進展覽館。
 
McCord Museum此次展出40套服裝,包括精緻的晚禮服,還有大量的照片、書信、電影海報,當然還有著名的凱莉包和其他凱莉所穿戴過的名牌包,其他的衣服則來自Yves Saint Laurent, Balenciaga, Madame Grès Chanel等品牌。
我不懂時尚,也對服裝沒甚麼研究,但是和設計專業的妳一同看這次的展覽,都有相同的感覺,有些服裝乍看之下似乎沒什麼新意,也談不上什麼設計感,甚至有點老氣,但是在凱莉身上穿起來,所展現出的氣質與品味就是不同凡響,能讓服裝畫龍點睛的關鍵還是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