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三十周的太太,深夜羊水突然破了,夜用型的衛生棉都換了幾張仍然持續流出,我們緊張地趕赴醫院。
醫生做了一些檢查,幸好太太的子宮還沒有收縮地很嚴重,破水的狀況也有減緩。從超音破看來,小寶貝在肚子裡還有足夠的水分,看他游來游去,似乎還沒有急著出來。
不過,太太似乎得在醫院臥床到寶寶出生了。
太太臥床的這段期間,同房的有講法文的魁北克人,也有講西班牙文的墨西哥人,也有不知道講甚麼話的人。她們都是早期破水、必須臥床的產婦。
同房的墨西哥人34周破水被推出去剖腹了;同房的魁北克人20周進來,27周水流光了也去剖腹了。太太31周第6天,水流光,胎兒頭上腳下,也去剖腹了。
ICU和NICU
人生當中我走進加護病房兩次,一次是ICU;一次是NICU(新生兒加護病房),不到一年的時間,前者我見證了死亡,後者我見證了生命。
去年父親臨終前,我也每天到加護病房探望,直到儀器上的指針歸於一條直線。父親的出院是人生的結束、我的兒子則是人生的開始……
是不是每個新生兒都能從加護病房出來呢?
也不一定,我曾經在病房門口,看到醫生對著一對夫妻輕聲解釋,輕拍著他們,夫妻倆的眼淚流下。
闖關的小勇士
新生兒加護病房宛如大地遊戲,每一關都走完才能回家。一走進去算是重災區,每一床都有一個護士,其中有些胎兒過小,器官尚未發展健全,孱弱的身體在保溫箱中,插著維生的設備。
一開始,我的兒子也在這一區。
可以撐過的就會走到下一關,大約出生一個星期之後,我習慣性地走到他的位置,發現不是我的兒子,焦急地問了護士,他說狀況比較好,移到另外一邊了。
雖說狀況比較好,但年紀尚小,一般嬰兒這個時候還在媽媽的肚子之中吧!
在這一區,他已經可以自己呼吸了,只是吞嚥和反射的神經尚未發展完全,食物(母奶)還得透過管子流進胃中。雖然說胎兒本身還沒有發展出嘔吐的反應,但是看著管子插進去,還是充滿了不忍。
有時走進去,看到胎兒照著強光,問起護士,她說因為新生兒黃疸。本來出生一千七百克 的身體,由於「生理性脫水」,又少了10%,感覺又小了一點。頭本來就比我的手掌還小,再度變瘦的身軀,悲傷的心情總是難以暫時平復。
太太雖然想來看,但我建議在家休息坐月子,畢竟看到自己肚裡的兒子變小且照著強光,總會胡思亂想、影響剖腹後的情緒吧!
從醫院搭上公車回家,心理總是有著無以言喻的情緒,也得回家安慰太太,告訴她寶寶今天也很努力地想要生存下來。
十天過後,胎兒的體重回到出生時的重量,早上再到醫院時又發現自己的兒子不見了,原來又被移到另外一區最輕度的穩定區。
護士說一切情況都很好,可以自己吸吮、吞嚥、呼吸正常,只要到2100克 、滿35周就可以回家了。原來這些自然的反射,都是一步一步地發展起來的,每一天的進步似乎對於我們都是一種驚喜。
我拿著奶瓶餵著小寶貝,他努力且大口的吸著奶水,35m l不到十分鐘就吃完了,護士覺得相當不可思議,隔壁34周剖腹的胎兒也沒吃這麼快。小寶貝似乎想要把早產的體重努力補回來,每天都很努力的長大。
到了這一區,我也鼓勵太太到醫院看寶貝。胎兒每天似乎都大一點,有時一天可以長到
每天來來回回,我等待著、看著小小的身體、臉蛋漸漸變大。
年輕人們
去年富士電視台的日劇《年輕人們》,重拍1966年的腳本,雖然有大卡司的演員陣容,但收視卻不如預期,評論說散發著濃濃懷舊感的「昭和氣」。劇中妻夫木聰和蒼井優飾演夫妻,胎兒在20幾周早產,也送進了NICU。
劇中呈現一種溫情的懷舊說教,醫生斥責妻夫木聰:「這麼小的胎兒都想活下去了,你們怎麼可以不努力呢?」有點陳腔濫調的說法,但看著自己的小寶貝,這種感覺自然地就會升起。
或許就是我們這個時代缺乏懷舊式的溫情吧!年輕人們畏懼感情、畏懼關係、畏懼生小孩。
當然不是說進入婚姻、生小孩就是理所當然的義務,而是在這個時代,這變成大家所厭倦、害怕、逃避的價值。或許新與舊的價值不是矛盾、衝突,而可以找到一個平衡點。
最近常想起《年輕人們》的歌曲旋律:
だのに なぜ 歯をくいしばり 然而 為什麼 卻只是咬緊牙關
君は行くのか そんなにしてまで 你要走下去嗎? 就這樣繼續下去
君のあの人は 今はもういない 你的那個人 如今也不在了
だのに なぜ なにを探して 然而 為什麼 還在尋找著什麼
君は行くのか あてもないのに 你要走下去嗎? 就算前途茫然
君の行く道は 希望へとつづく 你走的這條路 一直朝向著希望
空に また 陽が昇るとき 當天空再次昇起太陽時
若者はまた 歩きはじめる 年輕人將會 再次闊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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