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26日 星期三

飲料的文化交流: 日本的咖啡文化

 
在東京的時候,我喜歡在城市的不同角落駐足,也喜歡在街角的咖啡店坐上一陣子,像是前往南青山的根津美術館,會在地鐵站出來的大坊咖啡館;在銀座逛街時,則是在八丁目的Café de L’ambre

生活腳步極為快速的東京,坐在咖啡館小歇一會,為生活加入了一點緩慢的步調。

京都的咖啡館也是相當地迷人,從銀閣寺出來之後,跨過幾個街角,往山裡爬20分鐘,有一間藏身於山中的茂庵,是咖啡狂人口耳相傳的「密店」。舒國治的《門外漢的京都》書中,有一篇〈在京都坐咖啡館〉,提到古都的咖啡館,有些經營數十載,有些則藏身於歷史建築當中的角落,為古都增添了一些咖啡香氣。

日本的咖啡很特別嗎?或是只有咖啡店很特別呢?

都很特別,特別到成為學術研究的對象,美國波士頓大學的人類學家Merry White寫了一本Coffee Life in JapanMerry White為什麼對日本的咖啡有興趣呢?她指出幾點令人驚訝的事實:

1.    日本咖啡的消費量全世界第三大(僅次於美國與德國)
2.    目前全球最大的咖啡出產國巴西,其實是十九世紀日本與巴西合作的結果。
3.    日本人普遍地飲用咖啡不是在Starbucks引進之前,而是100年前就已經流傳開來,全世界第一家咖啡連鎖店就是在日本誕生。
4.    100年前,咖啡店已經成為日本的重要生活空間,促進與創造日本文化的現代化。

如果這些你都不覺得驚訝,那我再舉出一點,第一間在日本開幕的咖啡館,還跟台灣扯得上關係。
 
日本第一家咖啡館

反清復明的鄭成功,在日本還有個弟弟,世世代代在長崎擔任通事(翻譯)的工作,他們家族對於日本漢語教育的發展相當重要。十八世紀中期,當時擔任幕府翻譯的鄭永寧,已經知道時代的局勢正在變化,他們知道不只要會中文,英文和法文都是重要的外國語。
 
鄭永寧有三個兒子:鄭永邦、鄭永昌和鄭永慶。鄭永邦曾經參加日清馬關和約割讓台灣的簽署;鄭永昌也負責外交事務;鄭永慶則在明治21(1888)於東京開了日本第一家咖啡館「可否茶館」。
鄭永慶年輕時先到美國留學,入學耶魯大學,後來到了倫敦,而且曾經在巴黎學習法語。年輕的鄭永慶沒有接下家族的翻譯事業,他走了另外一條路,把在西方所見到的咖啡館移植到日本。
 
當時西方的咖啡館齊聚了很多知識份子,討論與分享新的知識。鄭永慶企圖在日本創造一個新的文化空間,在「可否茶館」放了很多的書報雜誌,也陳列了西方的新奇玩意,但是當時的風氣未開,加上他不擅經營,最後破產。
 
日本人接觸咖啡其實比鄭永慶開設咖啡館的時間還早,只是以往咖啡被當成藥物使用。咖啡最早的紀錄,是在十八世紀末與荷蘭人之間的生意帳簿出現。一開始人們不知道怎麼翻譯 “koffie,找到「可否」、「可非」、「骨非」、「骨喜」和「加喜」等字,最後日文漢字寫成「珈琲」,後來中文也採取類似的用法。
 
鄭永慶雖然沒有成功,但是日本的咖啡店在「可否茶館」倒閉之後十幾年逐漸風行起來。從明治時代晚期到大正初期,也就是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時,東京、橫濱、大阪和神戶等西化較早的城市,咖啡館如雨後春筍般地開設。

全球第一家咖啡連鎖店
 
全球第一家咖啡連鎖店不是西雅圖的Starbucks,而是1909年水野龍所開的「老聖保羅咖啡館」(Café Paulista)。水野龍是第一代日本赴巴西的移民,當時日本的移民主要到北美幫忙西部的墾荒,日本移民的勤奮傳到巴西政府的耳朵裡,希望引進日本移民到巴西墾荒。
 
大約一萬名的日本移民在十九世紀末期到了巴西,時值巴西的咖啡價格大跌,水野龍抓住了時代的契機,建議巴西政府推銷豆子到日本。
 
水野龍從巴西政府拿到大量免費的咖啡豆,在銀座八丁目開設了第一家「老聖保羅咖啡館」,由於咖啡豆的取得相當低廉,所以咖啡也賣得不貴,吸引許多大學生和年輕的知識份子在此討論、逗留。

咖啡店此時不只是男性聚集的場所,女性除了開始擔當起服務生之外,受過教育的女性文人們也與男性們一同出入咖啡館。在老聖保羅咖啡館二樓還設有女賓部,1911年日本第一份女性主義文學雜誌《青鞜》的編輯會議經常在此召開。
 
老聖保羅咖啡館後來在日本的各大城市開展分店,成為世界第一家的咖啡連鎖店。由於日本市場的打開,一方面使得巴西的咖啡價格回升,挽救了巴西的咖啡業;另一方面,也使得巴西的咖啡豆不再受到西方強權的控制,同時日本也有了穩定的咖啡豆來源。
 
在二次世界大戰之前,隨著咖啡人口的增加,不只是咖啡館,一般民眾的飲品之中也加入了咖啡的選項,大規模的咖啡公司因應而起,像是Key Coffee和國際知名的上島咖啡(Ueshima Coffee Company, UCC)也在1930年代成立。
 
UCC咖啡1933年成立,距今已經超過八十年的歷史,從生豆的進口到烘焙加工,後來還掌握了生產鏈,直接進入產地,對於樹種的培育、採摘的過程和價錢的管理進行調節。UCC還發明了即溶咖啡和罐裝咖啡,影響國際咖啡的飲用習慣。
 
日本的咖啡飲用習慣可以說是感染於全民,從身邊的自動販賣機到超級市場,雖然稱不上全民運動,但是東亞的島國,竟然是咖啡消費量的全球第三大市場,這個事實本身就令人驚訝。在東京超過八百萬的人口之中,就有超過八萬家的咖啡館,數量多到每個街角幾乎都有。
風格化的咖啡館

雖然在不同的地方都可以買到即溶、速食或是罐裝的咖啡,但日本人不會覺得那是在喝咖啡,純粹只是為了提神而已,就像是在辦公室的咖啡機,按個鈕就可以輕鬆來點咖啡因。或者是每一家都相似的Starbucks,陳設一樣,沒有風格,也缺乏品味。
 
我曾經在紐約或是巴黎找尋好的咖啡店,當地具有特色的咖啡店,裝潢、氣氛和情調都不錯,本身使用的豆子也相當出色,但仍然是使用機器,按個鈕就解決一切。
 
在東京或是京都,一間好咖啡館的基本條件就是手沖咖啡,手沖咖啡不是機械化、規格化的活動。相反的,手沖咖啡所追求的就是個別化、特殊化和風格化。
 

從店主人所選的豆子、烘焙到沖泡的方式,不管是使用虹吸式還是濾網,一杯咖啡所蘊藏的不只是工作而已,還是店主人的專業與熱情。

選擇一間咖啡店所代表的是對於店主人風格的喜愛,有些咖啡店的咖啡像是強烈的節拍、有些則是厚實溫暖的音符,即使用同一種豆子,不同的年份、水質、溫度,也會產生些微的不同。

在東京的不同角落,有著均一化、普遍化和機械化的Starbucks,也有著風格獨特,展現個人氣質的咖啡與咖啡店。
咖啡館一開始傳進日本時是傳播西方新奇事物的場所,也類似哈伯瑪斯所說的「第三空間」,學生、知識分子在此討論,形成公共的空間。但在一百多年的發展過程之中,咖啡館的功能更為豐富,是上班族進公司前沉澱心情的地方、是主婦暫時遠離家務事的場所、是宅男們幻想的實踐(女僕咖啡)、是閱讀漫畫、雜誌的小型圖書館。

咖啡館,不只賣咖啡,還提供一個家與工作場所之外的空間,讓人可以休息、等待和喘息。   

2014年11月20日 星期四

觀點獨具的通史著作:李峰老師的《早期中國:社會和文化史》(Early China: A Social and Cultural History)


《漢學研究通訊》5月號(33卷第2)刊出我對李峰老師新書的書評,純粹是簡單的介紹,沒有太深入的分析其中的每個主題。

〈評Li Feng, Early China: A Social and Cultural History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3. 346 pp.

李峰教授的《早期中國:社會和文化史》(Early China: A Social and Cultural History)是一本結合歷史學與考古學的重要著作,本書嘗試將早期中國的歷史放在一個比較的脈絡中思考國家形成、文字起源、官僚組織、諸子百家、帝國的創造等中國社會史和文化史上的重要問題。

李峰教授為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終身職教授,專長於西周歷史與考古,學術成就集中、日、美等專長,先於中國西北大學考古系、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取得學士與碩士學位,於日本東京大學修習博士課程,後轉往美國芝加哥大學取得博士學位。
 
本書的導論大致勾勒了早期中國文明發生的自然環境與氣候狀況,作者於本章特別介紹「早期中國」作為一門現代學科的起源與考古學有著密切的關係,從疑古派、歷史語言研究所發掘安陽到1930年代馬克思史學引進中國,早期中國的研究不僅是現代歷史學的一部分,更是引領史學革命的火車頭。
 
第一章到第三章說明中國文明的起源,以及中國早期國家的形成在世界史上的意義。1980年代以來,隨著大量的考古發現,中國的考古學家與西方學界相互接觸,對於中國文明起源的看法出現更多的解釋,作者在本書中討論了考古學界關於中國早期國家形成最新的看法,也連帶地討論酋邦(Chiefdom)、國家形成、夏文化的問題和二里崗商文化的擴張等問題,檢討了傳統的歷史文獻,也討論了西方人類學、考古學界關於早期國家的相關問題。
 
第四章和第五章分別論述晚商王朝的政治、宗教與文字的使用,透過歷史語言研究所1928年到1937年在安陽的發掘,以及50年代以來在中國不同地方的考古發現,對於商代的歷史已經有更清楚的認識。除此之外,本書也介紹與晚商王朝同一時期的江西新淦大洋洲和四川廣漢三星堆等地方青銅文化。晚商不僅具備燦爛的青銅文化,還是第一個留下文字紀錄的王朝,甲骨文所留下的紀錄讓學者們更加瞭解商王朝的宗教、社會和政治。
第六章和第七章則分析西周國家的發展過程、宗教特色和官僚組織,也是本書最為精彩的一部份。立基於作者的兩本專著《西周的政體:中國早期的官僚制度和國家》(Bureaucracy and the State in Early China: Governing the Western Zhou)和《西周的滅亡:中國早期國家的地理和政治危機》(Landscape and Power in Early China: the Crisis and Fall of the Western Zhou),本章綜合了傳世文獻、青銅銘文和物質材料,反駁以往對於西周國家「封建」體制的解釋,提出西周的國家型態不同於其他文明的「城市國家」和「領土國家」,為「權力代理的親族邑制國家」(delegatory kin-ordered settlement state),周王委任親族管理所形成的「邑制國家」網絡統合了西周的政治權力、社會組織和地緣結構等不同層面,而西周的官僚組織與階層也在商代國家的基礎上,發展出結構更為成熟的政府。
第八章到第十一章分析西周國家崩潰之後,春秋和戰國的社會如何從混亂之中整合,以至於秦帝國的形成,其中包含春秋的霸主政治、華夏意識的認同和戰國所形成的領土國家,此一時期的戰爭型態也與以往不同,國家以郡縣制直接控制小農,並透過法律制度、爵制和官僚制度構築絕對的王權。隨著時代所興起的知識分子,彼此之間有著不同的理念與主張,本書的重點不在於諸子百家哲學的異同,而是分析他們面對戰國亂世所提出的想法,強調其社會性。
 
第十二章到第十四章以三章的篇幅討論了漢代的政治、軍事、社會、知識分子與物質文化的發展。透過新發現的張家山和銀雀山漢簡,更為具體地瞭解漢代的法律制度和地方政府組織,漢代知識分子雖然時常批評秦代的政策,但是政府組織與法律仍然沿襲秦代。漢代最為重要的社會問題是大土地制度的形成與豪族的興起,在思想與文化界則是獨尊儒學,並且成為利祿之階,成為中國文化史的重要課題,而儒學的重要性同時也可以在漢代的物質文化之中見到。
「早期中國」作為研究的時間斷限,從文明起源以至東漢滅亡的公元220年,李峰認為這段時間縱使在東亞大陸上有不同的區域文明,但都可以視為這塊大陸上的內在發展過程,而且這段歷史的主要材料來自考古學,也仰賴古文字學的方法(5-6)。「早期中國」的概念最早源自日本學界與北美學界,不同於中國學界以朝代的斷代方法,李峰本書應該使用更長的篇幅說明「早期中國」在不同學術脈絡中的適用性,而且本書似乎強調中國文明本身的連續性與同質性,而忽略早期東亞大陸之上所存在的其他文化以及地區之間的差異性。
 
歐美學界以往對於中國古代史的寫作多以合著的方式,具體成果展現在《劍橋秦漢史》(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China Vol.1:The Ch'in and Han Empires, B.C.221-A.D.220)與《劍橋中國古代史》(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Ancient China: From the Origins of Civilization to 221 BC)的出版,然而兩本書的不同作者之間,不僅觀點不同,有時甚至相互矛盾,主要原因在於近年來的考古發掘的新資料太多,而且早期中國的研究被劃分為歷史學、考古學與藝術史等不同學門,不同的研究者有不同的研究方法。本書最為可貴之處在於作者熟稔出土的古文字與物質材料,也瞭解傳世文獻,同時深入西方的考古學理論,故可以在更寬廣的視角之中,重新檢討中國文明。如果本書可以增加結論的部分,說明早期中國對於中國文明的影響與貢獻,將會使本書更完整。


 

2014年11月15日 星期六

還能吃什麼?讀《雜食者的兩難:速食、有機和野生食物的自然史》

山林的晚餐

我記得小的時候,喜歡住在山上的父親,曾經買下一些山坡地,周末時總是會帶著我們到山上住個幾天。

山中小屋的飲食,以春天來說的話,會走到竹林之中採摘當季的鮮筍,地上的竹筍並不容易搜尋。竹筍如果已經高於覆蓋的泥土就已經有點老了,吃起來的鮮嫩度不夠,要在筍尖有點露出,卻又沒露出時,才是鮮嫩程度最好的筍子。

採摘完筍子之後,有時我會和其他小孩子們到溪水中抓蝦,用網子或是蝦籠,在蝦籠之中放進一點米糠,放在溪中,大概每個蝦籠之中會捕到五六隻蝦子。
 
當我在溪中戲水捕蝦時,父母親和他們的朋友就在殺雞或是殺魚。雞是平日放養在山上的土雞,有一間小屋讓牠們晚上可以遮風避雨,平日他們就在山裡自己覓食;魚則是平日父親所買的一些魚苗,引用山泉水,放養在山裡的小池塘中。
一頓山中小屋的晚餐就有雞、魚、蝦,搭配鮮筍,有時還會搭配山藥或是當季的野菜,用烤的或是煮湯,雞血還可以搭配糯米成為雞血糕。

晚飯之後坐在戶外的涼椅,即使七、八月份仍然相當的涼爽,天上的星星滿布,四周的蟬鳴聲,在深夜的山中陪著我入睡。

讓我想起這樣一餐是讀到麥可‧波倫(Michale Pollan)的《雜食者的兩難:速食、有機和野生食物的自然史》(The Omnivore’s Dilemma: A Natural History of Four Meals),作者除了是美國的暢銷作家之外,也是食物權威,任教於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
 
這本書的主題很簡單、也很複雜,作者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我們的一餐如何解決?以及食物從何而來?
整本書宛如偵探小說一般,透過追索美國人食物的來源理解飲食文化、生態環境、食品工業的問題。

甚麼是雜食者的兩難呢?麥可‧波倫認為人和老鼠都是雜食性的動物,可以雜食自然界中各式各樣的東西,避免因為自然界中某種特定食物滅絕之後,自身也跟著絕跡,但雜食動物也帶著吃錯東西的風險,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喪命。

從演化的角度來看,雜食動物為了要記憶和學習「可吃」或是「不可吃」,腦袋變得較為複雜。人類比起老鼠在演化上更進一步的發展出複雜的飲食文化、規則以及禁忌,透過飲食代代相傳的傳統,人類不用暴露於自然界危險的食物之中。

玉米人

美國人的一餐普遍怎麼解決呢?其實正如大家腦袋當中所想到的,就是速食,速食不只麥當勞、肯德基而已,很多在超市當中所賣的微波食品,講求簡單迅速,按下幾個鈕就完成的食物都算是速食,這些食物背後所添加的東西,往往是我們看不見的。
 
比如在麥當勞或是超市中常看到的雞塊是甚麼做成的呢?各位或許會覺得我的問題有點奇怪,雞塊當然是雞做成的,或許這麼說太簡單,包裝得宛如小禮物一般的雞塊,裡面還有十多種由玉米提煉出來的加工物質,像是修飾玉米澱粉、乳化劑,或是人工合成的發酵劑、消泡劑等,由於添加這麼多東西並不只是增添風味而已,還有的是為了從屠宰之後,經過幾千公里、幾個月的運輸,使雞塊引起人的食慾而添加的。

事實上,玉米不只在雞塊的加工過程佔很大的重要性,美國人最喜歡食用的牛肉,才是玉米消耗的大宗。閱讀本書之前,我帶著以往小學生程度的自然常識,認為牛的天性就是應該吃草,但是讀完本書之後,發現我錯了!

美國牛絕大部分不吃草,牠們吃的是玉米。 
為什麼要吃玉米呢?因為牛肉的需求太大。1950年時,養一頭牛需要三年的時間,但是現在只要一半的時間就可以養到相同的重量。牛從出生時約三十公斤的體重到宰殺時的五百公斤左右,只要1416個月的時間,使用的方式就是大量餵食玉米飼料,因為玉米是一種密集度很高的熱量來源,只讓牛吃玉米的話,可以使牠們迅速地增重,據說肉質上的油花也讓消費者較為滿意。

但是,吃玉米的牛會造成生理上的病變,本來牛的胃是用來消化草的,玉米會使牛的肝臟和胃臟產生囊腫,死亡率也較高;相同的邏輯,也會不利人體的健康,吃玉米的牛含有太多的飽和脂肪,容易造成心血管的疾病。

從食物鏈的角度來看,現在美國人吃的東西都和玉米脫離不了關係。從基因的分析之中,我們甚至可以稱之為「玉米人」,本來雜食者就是應該甚麼都吃,才不會造成自己的滅絕,但是美國人就宛如只吃尤佳利葉的無尾熊,只吃玉米及其所餵養的肉類,覓食的種類相當單一。
為什麼美國會走上這條路呢?波倫認為這是透過政策與企業的合作,改變了美國這一世代的飲食文化。

美國農業部鼓勵農民大量種植玉米,並且以機器化的方式耕種,當產量增加之後,玉米價格大減,農業部再透過補助的方式繼續鼓勵農夫種植。農業部不可能做賠錢的生意,而是與食品加工業者合作,使玉米不只提供人類食用,還可以當作動物的飼料,並且將玉米轉換成玉米糖漿,可口可樂或是各式各樣瓶裝飲料之中使用的玉米糖漿。

為了消耗過多的玉米,企業不斷地推銷促使人們改變飲食習慣,再加上食品供應的廉價,消費者會購買超過他們所需的食物,形成一個玉米的食物工業鏈。

有機食品的真相

那如果我們改吃有機食品呢?餵食的方式和採集蔬果的方式都是有機,是不是在生態環境或是道德層面就更好呢?波倫也打破了一般對於有機食品的迷思。

有機的定義是甚麼?現代化有機起源於三個方向,在生產的方式上,強調無化學藥劑的添加;而在販售系統裡,採用合作社的方式,反對資本主義的壟斷;飲食的方式則反對精緻烹調。化學肥料的使用雖然使得農產品的產量增加,但是也使得土壤中的生態多樣性降低,對於生態的破壞相當深遠。
美國有機農業可以說始於60年代,他和當時的後現代主義與反文化運動思潮有內在的聯繫,但是有機農業在90年代之前並沒有成為一股重要的風潮,直到爆發了「亞拉生長素危機」,這是一種能夠調節作物生長的化學藥劑,雖然被列為致癌物質,卻廣泛的使用於果園之中,當這件事爆發之後,給了有機農業一個擴張規模的機會。

但是,當「有機」成為了一個時髦的玩意,不免就會成為食品工業染指的對象。畢竟,大家都想吃「有機」的食品,但如何「大量」、「短時間」製造出「有機」的肉類和蔬果呢?

美國的食品大廠們也將眼光對準了「有機」食品,甚至以基因改造聞名的公司旗下還有很多家經營「有機」食品的公司,這些公司也將手伸向了國會,使國會的《有機食品與產品法案》對於有機食品的定義相當寬鬆,大體上只要寫明產品履歷,不使用化學添加物都可以劃歸為有機,很多加工食物也都成為有機。
更可笑的是,有機牛肉的飼養方式竟然是只要牛能觸碰到草地就算是有機,這樣的說法十分模擬兩可,有些大型的養殖場,牛雖然站在草地上,但還是吃飼料池中的玉米,這樣也可以算是有機嗎?

如果我們為了吃一隻有機方式飼養的雞、一頭牛或是蔬果,它們得運送三千公里,浪費了大量的化石燃料,這樣稱得上「有機」嗎?

麥可‧波倫對「有機」的食品加工業感到悲觀,但他開始尋找一條不同的路,一個雜食者的選擇、一個顧及生態食物鏈的方式。

作者到了美國東北部,一個名為薩拉丁的牧草農夫所經營的波里菲斯農場(PolyFace Farm),薩拉丁認為牧草是生物食物鏈的關鍵,牛隻吃草,而牛的糞便滋養草地、貢獻氮肥,人類移動牛隻防止牠們在同一個地方吃草而乾枯,雞禽則可以吃糞便當中的微生物。草地周邊的林地,可以留住地下的水分,防止草地因為風的吹襲而乾枯。人類透過調節自然界的食物鏈,與自然的關係並非零和遊戲。
薩拉丁所出產的農產品只提供當地的居民,不打算透過遠距離的運送,花費運輸燃料而汙染環境,也在自己的農場宰殺雞隻。當作者居住在薩拉丁的農場時,也擔負起了宰殺的工作,這使他湧起了奪取動物生命與個人食慾之間的焦慮和矛盾,人類是否可以為了滿足食慾而奪取動物的生命呢?

為了解決「雜食者的困境」,作者最後走進了森林、學習狩獵,希望找尋最原始的食物鏈。作者不是素食者,但他理解動物維權主義者的想法,他想了解人類在演化的漫長過程裡,如何透過掠食與抵抗被食的過程之中,與動物在自然界共存,而當資本主義與食品工業興起之後,人類雖然不需要在自然界掠食,但是當我們走進超市時,卻常常感到困惑,看著食品上添加了一堆不知名的標示,再度充滿了雜食者的兩難。

基因改造的食品會對我們造成甚麼影響?該吃美國牛或是澳洲牛呢?醬油該買哪一個牌子的呢?油到底能不能買呢?

在本書的最後一節,作者將幾週來從不同地方所採集、獵捕而來的食物烹調,宴請一些朋友,他認為這是最完美的一餐,這一餐:

全然透明,以又短又簡單的食物鏈與野外世界相連,幾乎沒有一種食材曾貼上標籤、條碼或價格,但我幾乎知道每一項食材的來源和價值。我知道,並且能夠描述出那些培育出野豬的橡樹、滋養羊肚菇的松樹,而這些食物又滋養了我們。我知道這些食物真正的成本,以及成就這些食物所需犧牲的時間、能量與生命。在情感上,有些犧牲對我而言是非常昂貴的,但是我很高興能夠了解到在工業時代以前以及幾乎在農業時代以前,吃一餐對於自然的破壞是如此之少。

2014年11月10日 星期一

生日快樂

愛妻親自下廚,找了一些朋友辦了生日Potluck,為歲數增長的人生增添了一些的溫暖。
 
從分享食物體會到感情的交流,將手藝轉化成一道道的菜餚,在朋友們的談天之間就這麼渡過了一天。

太太總是能夠以溫暖的方式陪伴在我的身邊,她的方式總是讓我覺得細膩、溫柔又感動,不管是舉辦今天的Party或是度過人生的橫逆。
生日的豐富菜單,從中午一直吃到晚上,大朋友、小朋友都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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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這個時節,就想和我們好久不見的朋友,還有天蠍座大小朋友們一起聚聚、唱個生日快樂歌!
 
 
天氣這麼冷,來煮火鍋吧!

大家可以各自帶自己愛吃的、愛玩的、或火鍋料來,我們會準備一些火鍋料、家常菜(如下)、巧克力蛋糕和小驚喜來迎接大家。飯後我們一起吃甜點、喝喝茶或咖啡。
火鍋 (蛋餃/金針菇/白菜/蕃茄 等)
Camille's
鹹酥豬肉
麻婆豆腐
Jamie Oliver's 中東式 Yogurt 牛肉
Jamie Oliver's
小紅莓烤雞
Jamie Oliver's
蘑菇湯
甜菜根巧克力蛋糕
⋯⋯
!
小驚喜 !

期待和大家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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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帶禮物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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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第一個沒有父親的生日,一個讓我感到生命是如此美好的人。

每年的生日都老了一歲,但往往也只是年紀增加、馬齒徒長。智慧不一定增加,待人接物的方式也沒有變得更加成熟。

但是今年,妳說:「見到我瞬間生命的成熟與韌度。」

有時別人會說你長大了,但是自己卻感受不到。成長應該是一種心境,一種自我感覺。

父親從生病到離世,的確對我和我們家產生了無盡的損失。以往還不會那麼思念父親。長期在國外的我,有時一、兩個星期才打電話回家,總覺得父親一直都會在台灣等候著我。
但當父親往生之後,每天總是會有一段時間想起他,夜闌人靜的時候、走路的時候、工作的時候、迷惘的時候。已經不存在的父親,卻不時的存在我的想念之中。

世間有些事情可以爭個對錯、理出頭緒,但是面對生死,只能接受與面對,我們一家人也是在悲傷中努力前進。為什麼一個好父親、好丈夫會罹患罕見癌症而過世?雖然無法接受,也得承受。

幸好我們還有許多愛我們的人與我們所愛的人,還有許多未盡的事、未完成的心願,有所留戀,並且也鼓勵我們在未知的人生之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