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正月,天氣仍然寒冷,
或許由於東京的交通系統太過複雜,從外地進入東京的第一站往往不是東京車站。外國人從成田機場進入東京,在上野或是日暮里就順著山手線或是其他的地下鐵系統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地。
現在東京站每天出入的旅客不一定有上野、新宿等大站來得多,但是東京站的意義不只在於交通,還在於文化、歷史和象徵的意義。
從東京車站走出來,可以感受到日本現代化的歷程,雖然說是「現代化」,但從明治維新至今,也已經是一個半世紀之前了,「現代化」都成了歷史的一部分,而在東京車站及其周邊的丸之內,可以看到明治時代所傳來的倫敦建築風格和大正時代的紐約風格。
在2012年的10月1日,以紅色磚瓦(赤レンガ)建築而成的東京車站,結束復原的工事,以一百年前開幕時的丰采重現於世人的眼前。
東京車站所在的「丸の内」,在日本近代史的發展上,意義等同於「京畿重地」,雖然歷經歲月的淘洗,但是尊重文化和歷史的日本人,在建築上仍然盡量復原現代化初期的樣貌。
城市的發展有其延續性,「丸の内」這塊區域也是如此,其得名來自江戶時代,當時有兩重的護城河,處於護城河之間的就是「丸の内」,主要是武家諸侯的宅邸。
當明治政府逐漸走向現代國家的道路,為了東京的現代化,朝向現在國家的首都規劃,明治21年(公元1888),東京市區的都市計畫通過,決定釋放丸之內的土地,開放民間購買,三菱集團的創辦人岩崎彌之助買了八萬四千坪 的土地。
江戶時代,東京大部分的建築都是木造的日式房子,很容易引起大火,岩崎委託從倫敦來的建築師Josiah Conder計畫丸之內,他可以說是日本近代建築之父,畢業於倫敦大學,師從19世紀英國歌德建築大師William Burges,他堪稱維多利亞時代英國最重要的建築師之一。Josiah
Conder一開始應聘於工部大學校,即後來的東京大學工學部,所教育的弟子更是建構了整個日本近代的建築景觀。
Josiah Conder在明治27年(1894)完成三菱最早的辦公大樓三菱一號館、二號館和三號館,其後丸之內一丁目蓋好的辦公大樓,也是仿造當時的英國風,故有「一丁倫敦」的說法。
Conder確定了丸之內整體的風格,為了使市街沒有嚴重的壓迫感,當時的建築物規定在15公尺的高度。他將一生奉獻給日本近代的建築,43年居住在日本的期間,只有回去英國一次,娶了日本的太太,並對於日本文化有濃厚的興趣,也向河鍋曉齋學習日本畫。
時代從明治走進了大正和昭和,日本也進入了二十世紀,東京車站在1914年開幕,為了天皇出巡的「行幸通」也開通,72公尺 寬的道路直通皇居外苑,沿著「行幸通」兩旁的辦公大樓一棟一棟地蓋了起來,包括:東京銀行集會所、日本工業俱樂部會館、東京海上building、日本郵船大樓,帶來美國當時紐約的建築風格,故有「一丁紐約」(いっちょうにゅーよーく)的說法。
作為東京現代化的先驅,東京車站採用紅色的煉瓦和石造,改變日式傳統的木造建築,採用文藝復興樣式(ルネサンス様式)的紅色煉瓦建築,煉瓦的方式是採用英國的製造方式。
隨著戰後的發展,東京車站原來的面積雖然沒有增加,但鐵道與地下鐵的發展,現在成了一個有3.6個東京巨蛋大小、18萬2000平方公尺、28個月台、一天發出3700列火車的超大型車站。
日本人面對這樣的擴張,不是拆除東京火車站,蓋起更大、更新穎的車站,而是選擇在不破壞主體造型的狀況下,往地下發展。面對將近一百年的火車站,日本人選擇的是加強結構、並且努力使用原有的工法、原料和技術保存。
保存與繼承街的記憶
值得一提的是三菱一號館,在平成21年(2009),日本最早的洋風辦公大樓三菱一號館復原完成,原本在1968年因為建築老舊而解體的三菱一號館為什麼要重新復原呢?
為了「保存與繼承街的記憶」(街の記憶の保存・継承),日本人對於街的記憶是甚麼呢?
當昭和43年(1968),明治維新100周年,三菱選擇的是將三菱一號館拆除,同年4月,隨著「丸之內」建築高度的解禁,三井不動產完成了156公尺的霞之關大樓(霞ヶ関ビル)。
1968年時,覺得三菱一號館「陳腐化、老朽化」,需要透過超高層的大樓來再生丸之內的都市空間,當時正面臨日本戰後的高度成長期,快速發展的經濟,需要有超高層的大樓來搭配。
然而,當大樓一棟一棟的蓋了起來之後,才發現發展並不是硬道理,街角的記憶、城市的過去都是人與建築和景觀之間的對話、都是生活的回憶。90年代至今的日本人,在泡沫經濟的影響之下,日本人開始思考發展的方式不是斬斷過去、蓋起高樓,而是與生活的空間相處,並且繼承街角與城市的記憶。
1894年完成的三菱一號館,是日本最早的洋風大樓,之後丸之內商業街從這個起點開始,構成了整個街區的風格。
回到原點、找尋記憶的源頭,三菱嘗試將解體的大樓蓋回來,平成16年(2004),整理原有的設計圖、實測圖以及當初剩下的材料,嘗試以原有的煉瓦工法和製作技術重建三菱一號館。
過去的記憶雖然無法回復,但是透過街角的營造,我們能了解城市的過去,透過歷史與現在的對話,我們能夠了解城市的層次,知道複雜的層次不一定能夠使我們的生活過得更美好,但至少能夠更加豐富、更加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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